分卷(2)(2 / 2)
慕襄望着掀起阵阵涟漪的水面,微微抬手,出去。
奴才领命。尚喜早已习惯主子的阴晴不定,不动声色地弯腰退下。
慕襄直到听见了身后木门的关合声才有了动作,小臂处隐隐作痛,他毫不在意地看了眼,是一道不知什么时候划到的伤口,因为受到了水的浸泡,此刻伤口周围都已惨白而肿胀。
随着一阵哗啦的水声,慕襄站起身,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踏出浴池,再披上一件黑色的绸衫。
刚走进寝殿,目光便触及对面的书案,呼吸不由一窒。
上面有一卷宣纸,被人细致地装裱起来,打开后有八个大字
怀瑾握瑜,纯良德厚。
这是丞相宋晋给太子慕钰的评价,由前帝慕淮河特请国师书写出来的一幅字。
不过从昨夜后,这幅字就被慕襄带走,拿回了寝宫。
上面的字体很熟悉,襄国无人不知国师师禾写得一手好字,曾深受太/祖雅帝赞誉。
慕襄沉默地摩挲着这八个大字,眼底似有波涛汹涌。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会是天下人的帝王,众臣的王,慕钰的王,可永远不是师禾的王。
师禾在襄国就如同雅帝一样的存在,受万人景仰。
无人知晓他的来处,只知襄国建立时国师便站在雅帝身侧,直到雅帝离世,慕淮河上位,他依旧如当年一般,是不朽的神话。
即便几十年过去,如今依旧有人每月初一来到国师府外朝拜,祈愿月余诸事顺利。
在百姓的眼中,国师已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才对,可只有皇室子弟清楚,师禾依旧年轻俊逸,几十年的岁月没能在他脸色留下丁点痕迹。
他是和丞相宋晋一个年代的人,可却活出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慕襄醒来时依旧昏昏沉沉,刚撑起身体准备下榻时,竟看到了一抹让他有些错愕的身影。
国师是有事?
无事。师禾站在窗边,语气淡淡。
是奴才自作主张将国师大人请了过来。尚喜连忙跪下俯身,殿下您发了热,口中一直呢喃着国师的名讳,奴才便
慕襄非但没有因为师禾的到来而喜悦,反而冷了脸。
他再抬眸时已经恢复平静:还有四月便是我的生辰,届时会大赦天下,放他远离京城。
他自然是指太子慕钰,慕襄清楚师禾不会无缘无故来此。
师禾淡漠的眼眸多了一丝波动,转瞬即逝:殿下既然醒了,本座先行告退。
既然来了倒不用急着走。慕襄揽了揽绸衫,以为此时已经入夜,国师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师禾:
尚喜在一旁弯腰提醒:殿下,现下已是翌日
慕襄微愣,窗外的夜色确实不够浓稠,细看之下还掺杂着一些黎明的曙光。
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七八个时辰,且自身浑然不知。
师禾没回应慕襄的邀请,而是看了眼尚喜:去端上来。
尚喜:奴才领命。
慕襄晦暗不明地看着两人,虽然不知道师禾让尚喜把什么端上来,但他倒也没制止。
直到尚喜端上一碗闻着都苦到涩鼻的中药,慕襄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但眉梢却没忍住深深蹙起:拿下去,我不喝。
这尚喜求助地看向师禾。
发热就该喝药。师禾拿调羹在药碗中搅和了下,苦味散去少许,再示意尚喜端上前去。
慕襄不喜喝药。
从他记事起,自己就好似一个药罐子,每日早膳前都需要喝一碗苦哈哈的药膳,因为身体弱,需要精心调养。
那时他的母妃还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可以在用完药膳后吃一颗甜滋滋的蜜饯解苦,可八岁那年,母后便因妒忌宠妃、害其胎儿被打入冷宫,连带着他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作为二皇子,却活得连世家公子都不如。
可或许面前这碗药膳是师禾命人端上来的,又或许是因师禾难得对他说句日常的话,慕襄竟然没觉得太抗拒,仰头将这碗苦到齁嗓子的药膳一饮而尽。
直到碗见了底,慕襄才冷讽道:国师不会下了毒吧?
师禾竟也给出了回答:不必。
不是不会下毒,而是不必下毒。
慕襄嘴唇轻启,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确实不必下毒。
师禾身上有太多秘密,例如他为何能做到容颜不老,究竟来自何方为何雅帝会说国师在,襄国气运不倒这种话。
慕襄清楚,师禾若想弄死自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师禾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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