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阵交逐力,暗中画筹谋下(1 / 2)
是夜,叶家早早吃了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会天,这夜就深了。青川和花折梅因为明日要开始上课,便起身回房歇息了,叶寒跟世间做家长的一样,看到青川屋子熄灯后自己才回屋睡下。
夜黑风高,梆子刚过三响,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遛出了叶家小院,然后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得知云州城内有潜入的敌人,三人的密会地点就改在了劝学堂,大隐于市,外松内严,地形熟悉,便于安全聚会。
如往常一样,茶室内萧铮与朱老夫子于约定的时间早到一刻钟,而青川总会于约定时间不紧不慢地准时出现。
一切随简,三人简单打了一个照面,便开始商谈起今日之事。
新沏的云茶,色泽金黄,水雾缭缭,入手不免微烫,萧铮轻吹着杯缘,澄明涟漪,热气散去,轻抿一小口,满腹茶香经久不散,去俗清喧,果是“云茶新上,胜浮人间”。
朱老夫子见状,不由笑道:“萧太守今夜雅致甚好,看来有好事将近。”
萧铮深笑不语,只见对面青川淡然遗世,手转杯身而不见茶水半溢,万物皆于他心,未卜先知,“朱老夫子慧眼。我这确有一好消息。”
杯落,水平,无荡无漾,青川问道:“是侯九,还是温庐?”
“殿下知道?”萧铮吃惊,侯九是前几天在定国公府外发现踪迹的,至于侯九去城外温庐见的人他也无从详知,只知听人唤他“柳大人”。
青川解惑,“定国公府失势,侯九必定会出门探查情况,所以我便让花折梅每日在寻欢街和定国公府外转悠。估计萧太守的手下也是在定国公府外的茶寮发现他的踪迹的。”
“确实是如此!温庐中虽只有十几人,但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寻常探子难以靠近。”
萧铮当时知道这群人的确切位置时,也不由心下嘲笑,这样的三伏天也不怕热死,居然躲在热气蒸腾的温庐里,怪不得自己在云州城内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是一直都没进城。
青川幽深一笑,“这事萧太守无需忧虑。花折梅昨日已成功潜入温庐,里面的情况也了解个一二。”
对于京城的人和事,在座三人恐怕谁也没有朱老夫子最为熟悉了,“根据花折梅口述,此人姓柳,身形偏长,瘦削不壮,鼻翼右下方有一明显的黑痣。若老夫猜想不差,此人应该是当朝太师柳承庶子,柳铭!”
“朱老夫子可确定?”京城人口众多,若认错,萧铮怕误了大事。
朱老夫子拂长须至底,甚是肯定,“要说这京城之中光怪陆离不少,这柳府之事便属其一。庶长于嫡,按理说庶轻嫡贵,可这柳承嫡子偏偏是个才浅志短之人,硬是被柳铭这个庶子抢光了风头,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从五品的兵部侍郎。柳府庶压嫡,连柳铭的胞妹都是吴王的正妃,反倒是堂堂的柳府嫡女却嫁给越王当了一个侧妃,这件事当时在京城可热闹了好久。”
萧铮轻“嗤”一声,“都说柳太师早已远离庙堂,不问朝事,可如今这最有能力的庶子悄无声息地来了云州,两个女儿又分别嫁了如今最有权势的两位王爷,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人心这个东西,终究是会变的。”朱老夫子有感概,有惋惜,也有怅然。
“这柳铭潜入云州,必是冲我而来。如今又与侯九有所牵连,”青川思虑一深,平淡下定结论,“看来,柳铭已经盯上我了。”
简单几字,平淡述之,却让在座其他两人心潮大惊,暗自责怪自己失策,怎没想到如此。朱老夫子关心则乱,想让青川立刻搬离,倒是萧铮余有五分冷静,沉着气,相信青川计谋无双,定早有对策。
果不其然,青川安抚着担忧焦虑的朱老夫子,“夫子无需多虑。柳铭这拨人若真有能力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他们十余人现在还屈居于城外温庐,这就证明我之前的推测是对的。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将计就计,借着柳铭的手达到我们的目的。”
说完,青川突然看向萧铮,幽深一笑,“听说云州府地牢里守卫森严,机关精妙如天罗地网,但也不知能不能网紧定国公这条大鱼?”
萧铮自信,“明日我就要亲手煮了这条大鱼,又怎会叫他今晚就溜了?”
三人不由失笑,一席话落,才不过一盏热茶至微凉。突觉时间流走太慢,第一次觉得等待黎明是一件漫长的事。
有人觉得黎明来得太慢,可有人却希望黑夜尽可能拉长,让他在黑暗中做完他要做的罪恶。
云州府地牢里的白日和黑夜没什么区别,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牢房外两边高高燃着的油灯根本驱散不了地牢中厚重的漆黑,人去哪儿都必须拿着个火把,或者端着盏明灯,要不然随时可能跌倒撞地。
地牢内外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侯九从大门根本进不去,当然他推着粪车也不允许从大门进入,毕竟这味太重,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包括他自己。
要说侯九真是市井混大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几个。用金瓜子换成银两,买上几坛陈年老酒和几包下酒菜,三下五下就把来地牢收夜香的瓜老汉给灌倒了,所以才会有现在正一个一个牢房收夜香的侯九。
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那二十颗金瓜子,侯九捂紧口鼻倒着一个个臭气熏天的粪桶,边倒边心里骂着,都是一只脚跨进土的鬼,还学什么活人吃喝拉撒睡。
以前跟着张煜时,侯九见过定国公几次,他运气也不错,大概倒了十几个牢房的夜香后,就到了关押定国公的牢房。
定国公张衷书出身高贵,后承世代爵位,虽在政治上无多大建树,除了妻子早逝子息单薄外,这一生还算是顺风顺水。可谁想老了老了,独子却死于非命,家府被抄,自己也一朝下狱,孤苦伶仃至极。
回想过往种种,张衷书怨气迟迟不平。想他先祖辅助□□太宗开疆建国,亲赐定国公爵,传承至今高门侯府,无限威严,如今仅凭一下贱兔爷的一纸血书,萧铮这一落魄寒门给就把他堂堂定国公抄家下狱。几代人的心血,就这样毁在他张衷书的手里,他以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国公爷,你还认识我不?小的是世子的手下,你还记得不?”
张衷书茫然从自己的忿恨怨想中抬起头来,见来人手端一盏昏暗油灯,流气粗鄙,左手食指空落,顿时有点印象,但不愿多加理会,因为悲从中来,“煜儿乃老夫独子,如今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你煞费苦心进来,又是为了如何?”
侯九见四下无人,连忙从怀里掏出纸笺,“国公爷,这是柳大人让我给你,你快看看。”地牢处处危险,虽然着夜香臭气熏天,牢役都不愿靠近,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前来。
张衷书听后连忙上前抢过,纸笺上的内容认真看了两遍,心中早暗下决心,“你回去告诉柳大人,老夫定尽犬马之力,绝不让萧铮明日奸计得逞。”
这几日在牢里,张衷书把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才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是萧铮这个小人的奸计。
定国公府与云州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煜儿不过一时醉酒,误骂了太守夫人,虽然多有冒犯,但煜儿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哪知萧铮这个小人居然怀恨在心,居然凭借一份血书就抄他府邸,让他入狱,可不是公报私仇。
还有他的煜儿死得蹊跷。被那下贱兔爷去根夺命,还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扔进了河里,尸骨无存,咒骂其不能入土为安,永生永世沦为孤魂野鬼,受尽折磨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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