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瓷青青明净色,水意涟涟暗浑浊(2 / 2)
叶寒抬头看了眼常嬷嬷,神色仍有些呆滞没有回话,倒是眼角那一抹垂忧被常嬷嬷敏锐捕捉到,然后生着笑略似打趣般问道:“夫人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可能是神游太久,叶寒一时做不到瞬间恢复正常,不过这样也好显得自然,想起与流画商量好的话顺势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今日流画向我说起陆知的事,莫名有些感慨。”
常嬷嬷听后也微微愣了一下,回道:“这么私密的事江姑娘都愿讲与夫人听,可见夫人与江姑娘感情甚好。”陆将军与江姑娘之事,她虽是内宅妇人但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只是她没想到夫人竟如此“心大”把下午之事全讲与她听,这才让她稍微一愣。
一声若有若无的笑从叶寒口中飘出,听不出情绪,只见她突然望向常嬷嬷,清秀的眉眼多了几丝玩味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轻声调侃着,“这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却哪知道这男人的心才是最深不可测。”
常嬷嬷不知江姑娘下午与夫人说了什么关于陆将军的“坏话”,让夫人突然冒出如此一句奇怪甚至诡异的言语,不出意外这话没过多久就原封不动进了青川耳中,也勾起他一丝好奇,然后玩味地打量着站在下方一脸憨直的陆知,百思不得姐姐此句之解,却无端弄得陆知一身不自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致将军不快。
“将军,宴会将要开始,您该动身了。”
与后褚歇战后的一月后,这场盛大的庆功宴终于来了,有人等了一个月,有人却等了三四年,更有人等了经年之久,好在皇天从未负过有心人,终是如愿了。
军宴之上有两侧铁卫黑衣劲装死面如刹,握长剑威武生凛,肃王一身庄严朝服立于宴台正中,老目矍铄有神,双手敬捧玉轴圣旨,声如洪钟大声宣道:“圣上有诏,众将接旨。”
“臣接旨!”青川率万千北齐将士应声跪下。
“北齐建国于危,顺民心而得天下,自国泰君安,四海来贺,已有百年。然后褚蛮夷,德政不化,逆天意而乱齐数十载,屡犯罪行罄竹难书。今天佑北齐,汝南五弟率军于冬击杀褚敌四十万,大败后褚扬我北齐军威,一雪数年积耻,朕心甚悦,进汝南王亲王之爵,封地端州,封号‘端王’。一众将士杀敌有功,皆进一级,钦此!”
“臣,谢主隆恩!”
沧河之畔,北齐军营,滔滔江水惊涛拍岸,磅礴气势一如北齐热血报国男儿,战场杀敌三千破,不惧铁弩弯弓,大丈夫应是如此,豪气干云,战鼓军声,咆哮八千云与月,忘却功与名。
御酒美酿,甘喉醇美,遥看宴中将士抱酒酣畅淋漓,好生快活,青川却兴致寥寥,无心于此,心早飞回府中那个小人儿身上,于他人得意之中看清自身苦闷,唯杜康入喉,可解忧愁。
于宴下敬酒一番回座,肃王添满酒杯朝独坐一隅的青川走来,恭贺道:“老臣替北齐苍生敬端王一杯!”
青川起身回礼,浅笑道:“大伯父可是折杀我了,小侄受不起。”
肃王连忙扶起青川,不容他拒绝,“这是你应当的,有何受不起!”
并州苦寒,后褚又常年肆掠,朝廷派了这么多大将也从未真正打赢过后褚,可想其中艰难。而陛下赢弱,京城中两王争斗已不下多年,哪会容明稷与之争权,可惜当年他不在京城,鞭长莫及,阻止不了,否则以明稷先帝皇子身份怎么连个亲王之位都没有,却只赐给他一个毫无封地的汝南郡王。不过还好先帝在天有灵,冥冥中自有定数,青川终得平安。
“既然你肯叫我大伯父了,那你我叔侄今夜便不谈国事苍生,只聊家常。”肃王拉着青川一同坐下,问起他去年婚事,“我听闻你去年成亲,娶的却是一个平民女子,可是因朝中情势所迫,无奈之选?可否需要伯父为你重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省得天下人流言蜚语?”
一饮而尽,青川低眉浅笑,婉言谢过,“大伯父好意,小侄心领了。只不过这场婚事并非如您所想,是我一心所求,是我特地上书皇兄御旨赐婚求来的。”
“哦?如你所言,这端王妃定是位出尘美人,品行娴淑,才能入你之眼。”
若姐姐听到有人这样夸她定会当场笑疼肚子,青川想了下那个场景便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这些……我还真没关心过,不过内子喜怒哀乐,都甚合我意,深得我心。”
这时有将士大着胆子向青川敬酒,青川闲坐无聊,又不能飞身立刻回到姐姐身边,倒没有拒绝,拿起一坛美酒走下宴阶,与众将士比酒斗志起来,一时宴下好不热闹。
肃王居于宴会之上,见人群中青川少年英雄,当世少有人可比,不由想起数年之前的三弟,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跨马上南山的青葱年纪,也是一样的少年英豪,上马可得天下,入朝可救苍生,可惜却逃不过瑾妃这一劫数,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不过而立之年便早早随了瑾妃去了,让人莫不惋惜伤叹。
今日问及明稷,当他说起端王妃时,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三弟,想起他每每说起瑾妃时脸上的神采飞扬,那种无人可替代的满足,那种甘愿为其沉溺的柔情。不由暗自生叹,真不愧是父子,都难逃情字一劫。都说情种情痴感人于天,可情有何益,除了生生害人而已。
前有瑾妃,如今又有一端王妃,肃王顿时心惊,满生沧桑,担忧望着宴下豪情万丈的青川,生怕他也逃不了宿命,走了其父的老路,为了一个女人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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