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 章破僵局冷向为间 回故乡陈轸肆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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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招手,冷向倾身,侧耳。

张仪如此这般,冷向直起身子,拱手应命。

“你是——”当山民打扮的冷向被家尹引入书斋时,景翠盯住他,认不出了。

“在下冷向,原商君府上的,有扰景大人了!”冷向深深一揖。

“哎哟哟,原来是冷兄啊!”景翠紧忙回揖,一把扯住他的手,“我这……”拍打自己脑袋,“老眼昏花,竟是连冷兄也认不出了,该死,该死!”

“是冷向老了,也换貌相了!”冷向指指自己的花白头发与粗布衣裳,笑道。

“是了,是了!”景翠感慨几句,将冷向让至客席,自回主席坐下,盯住冷向,“商君之后,在下再未听到冷兄音讯,还以为冷兄——”摇头,“没想到上天保佑,冷兄这又露头了。您这讲讲,这些年躲到哪儿去了?”

冷向将这些年来的变故一一讲了,包括将商君的瞎娘认作自己的娘,带她回老家尽孝,之后娶房媳妇,在韩地聊度残生。

“好哇,好哇,”景翠又是一番感慨,“商君蒙难,先叔公景监悲伤几日,还在宗祠一角为他专门立个牌位,临终时还叮嘱在下在祭日里莫忘商君。在下真没想到,他俩的感情那么深哪!”

“是的,”冷向点头,“当年先孝公因功封赏时,圈出三块封地,一是河西,二是岐山,三是南郑,在下力主南郑,可商君不肯,自讨商於,为的就是靠近景兄!”

“可他强占於地,为两国惹下祸灾,这不,眼下为商於闹成一锅粥了!”

“唉,”冷向长叹一声,“这也是商君未曾想到的。据商君讲,当年他强占於城十五邑,是无奈何之举,景大人晓得的,是为防备方今秦王。那辰光商君已经看出秦先君病重,不久于人世。新君与旧党过往密切,商君忧心会有大不利,一旦出事,单是商地十五邑,只能是以卵击石。商君曾对在下讲,他先拿下於城,讨喜新君,如果新君仍不放过他,他就拿整个商於谷地投靠景大人,与楚结盟,只没想到,唉,好好一局棋,竟就砸在司马错手里,商君真的是不会用人哪!”

二人感慨一阵,景翠问道:“敢问冷兄,兵荒马乱的,您这冒险前来,可为何事?”

“为景大人。”

“哦?”景翠倾身,拱手,“冷兄请讲!”

“如方才所言,”冷向应道,“在下久已不问时事了。近日不知何人透给韩王,韩王几番使人登门召请,在下推辞不过,只好入韩宫,受韩王薪俸,被拜为上卿,并从韩王及韩相公仲明口中得知方城这边的事。想到方城为景兄辖地,在下夜不成寐,于是寻个机缘,潜入宛地,告知景兄,好让景兄有个筹备!”

“他们讲了什么事?”景翠语气急切。

“方城之事是秦相张仪挑起来的,”冷向侃侃而谈,“景兄晓得,商於的事是张仪引发的,这辰光楚王发狂,举国伐秦,秦人顶不住,秦室所有人都在怪罪张仪。为解秦围,张仪入韩,因为新韩王在秦时与他相善。见张仪来,公孙衍悬印辞相,离韩入魏,一去就被拜为魏相,想是他早把后路找好了。张仪请求韩王发兵救秦,韩王不想与楚结怨,却又不能得罪秦国,迟疑不定。张仪又说他已约请魏、齐两国援兵,不日就到。见魏、齐也出兵,韩王这才同意了,但要求秦国一起出兵。秦人从西河抽兵三万,与韩人一起发兵鲁关。魏王为襄陵事,出兵至叶城。于景大人来说,韩、魏皆不可虑,关键是齐王!”

“齐王怎么了?”

“听张仪讲,楚王不知怎么的,旨令使臣辱骂齐王于朝堂,将齐王惹火了,烹了使臣不说,又使人至咸阳与秦合盟,约定伐楚。伐楚不是小事,且齐卒大多陷在燕国,齐王于是紧急调回匡章,筹备六万精锐。匡章与田婴主张攻打下东国,捞取好处,但齐王不肯,他要匡章先拿下宛城,再打到郢都,逼迫楚王割让宛城——”

“这……”景翠眯眼,“齐国离宛地这么远,山水相隔,即使我王割让予他,他怎么……”

“齐王不是这么想的,他做这些,更多的是出口恶气。景大人呀,你想想看,楚国哪个地方有宛城重要?先楚王又为什么要修建方城呢?”

“嗯,”景翠点头,“冷兄说的是!”又眯会儿眼,“怪道齐人绕个大弯,插我软肋!”

“这是匡章的用兵风格!”

“冷兄可有破敌妙策?”景翠盯住他。

“齐人两度伐魏,与魏人不睦。愿意帮齐的只有韩人与秦人,但魏人扎于叶城,刚好将齐人与韩、秦二军隔开,实质上已成孤军。匡将军这般用兵,可谓骄兵。想想看,齐人两败大魏,一败强秦,这又伐灭燕国,堪称天下无敌。无敌则骄。匡章孤军深入大楚腹地,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将楚人放在眼里,可见其嚣张。幸亏楚王应对及时,调回王师,将其阻住,否则,宛城的城头这辰光不定就插上齐人的旗帜了。”

“冷兄是说,我先将齐军吃掉?”

“吃掉齐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冷向苦笑,“匡将军是员悍将,那年偷袭项城,差点儿擒住昭阳;之后是败秦、灭燕,驰名列国,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打过败仗呢。”

“唐蔑将军也未打过败仗!”

“是吗?”冷笑假作惊讶,“在下还从未听说过这人。不过,匡将军孤身犯险,于唐将军或倒是一次机会。”

“唉,”景翠轻叹一声,“他敢这么犯险,也是瞧准势头了。北有韩、秦,东有魏人,方城周边危机四伏,在下……也是顾不过来呀。”

“景大人大可无虞,”冷向指向北方,“韩、秦之军受阻于鲁关,不是攻不克,是韩人不想攻。韩人让秦人打头阵,秦人让韩人打头阵,二军各有算计,鲁关是永远攻不克的。再看叶城,魏将是公孙喜,而公孙喜是公孙衍的亲侄。张仪求助,魏王惦念襄陵旧仇,魏人必须出兵。但公孙衍这辰光是魏相了,公孙衍与张仪不睦,不肯出力,是以魏人安营扎寨,迄今未出一车一卒向楚人挑战,听说双方一团和气呢,恨得张仪牙齿根痒痒的。三国之中,对楚人真正起杀心的只有齐人,要不然是不会大老远跑这一趟的!”

“在下明白了。”景翠拱手,“谢冷兄指点!”

“景大人不必客气!”冷向回过礼,起身,“在下这要回去,免得韩王起疑。”

“冷兄,您就留在楚地吧。依冷兄之才,必得大王重用!”

“唉,”冷向轻叹一声,指指自己的一头白发,“老了,就没再想过建功业的事。再说,在下已经立有家室了,妻儿在守着呢。”

冷向一口水没喝,匆匆离开。

送别冷向,景翠返回书斋,越想越觉得冷向讲的是,事态严竣了,当即备车驰往唐蔑大营。

听完景翠的讲述,唐蔑陷入长考。

“冷向这人……”唐蔑抬头,看向景翠,目光质询。

“就本将所知,”景翠晓得他想询问什么,解释道,“秦王杀商鞅时,亦拘了冷向。商鞅将死,只提一个条件,就是赦免冷向,因为他有一个瞎子妈无人赡养。秦王念及商鞅功劳,勉强答应了,冷向是以留得一命,回韩迄今。”略顿,“此番他冒险前来,主要是因为先叔公景监。先叔公因为於城十五邑与商鞅闹翻,但他与冷向关系甚密。商鞅在於城时,冷向往来宛地多次,皆是与本将联系。之后商鞅出事,冷向才没再来的。”

“这么看来,冷向是真心帮我的。”唐蔑再无疑惑,看向景翠,“您是副将,如何应对,末将谨听将令!”

“当务之急是先把齐人击溃!”景翠看向唐蔑,“只要我击溃齐人,魏、韩必退。一旦魏、韩退兵,单剩三万秦卒,想它闹不出光景。那辰光,我东线无虞,腾出手来全力对付西线,秦王想不屈服也难。至于如何退齐,想必将军已有妙策了吧?”

“景将军,”唐蔑拿出军情图,指向沘水下游不远处,“末将的方略是,既然要打,就打他个有来无回。末将拟出兵三万,从此处渡过沘水,绕至泌阳,绝其粮道,断其退路,迫使匡章与我决战于沘水。只是末将分走一半兵力,主场人手略显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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