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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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问了几句,林子浩眉头蹙起,面色瞬间铁青。

为掩饰神色,他转身对着墙壁,压低声音说:“你确定?”

程斌脸色突变,急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国平叔出事了?”

林子浩举起手,示意他噤声,又举着手机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挂断电话。

转过身来时,脸色又恢复如常。

“老杨说,国平叔一切都好,里面生活作息规律,他以前身体上那些老毛病都养好了。”

程斌抚着胸口叹气,“那就好……你刚刚语气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林子浩讥诮地扯了下唇角,“放心吧。咱们上边有人,会好好关照他的。”

陆成舟僵了一下,心突突狂跳。

林子浩那话是对着程斌说的,可是眼角余光总往他这里瞟,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他暴露了?

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吗?那个老杨,下午去探视了李国平,难道是打探出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信息?

登船的时间快到了,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摸黑走小道进入了码头。

程斌将行李箱护在怀里,郑重其事地跟两人道别:“浩子哥,海哥,咱们马来西亚见!”

目送他登上一艘货船,最后身影彻底消失,岸上的人都没有说话。

夜色茫茫,眼前是暗沉沉的海,潮水拍打着礁石,声浪一阵接一阵。

陆成舟凝神望着那片无尽的黑,心弦绷紧,面沉如水。

直到林子浩拍了拍他的肩,“海哥,我们的船也快到了。”

陆成舟转过头,垂眸看着他。

林子浩比他矮一个头,身形伶仃精瘦,脸颊凹陷进去,眼窝很深,直勾勾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见他不语,林子浩扯了下唇,那表情似笑非笑的,幽深的瞳仁里藏着什么,意味不明。

陆成舟也扬起唇角,笑着问:“我们?”

“对啊,我们一起走。”

“嗯?你之前不是说你坐飞机?”

林子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情况有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机场那边有很多条子蹲守。”

陆成舟沉吟片刻,忽然弯了唇,笑意舒展。

“行啊,有你作伴,我就放心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登上一艘货船,被船员安置在货仓的角落里。

货仓温度很低,地面湿漉漉的,周围是堆得高高的泡沫纸箱,空气中充斥着鱼腥味——这间货仓,应该是用来存放后厨食材的。

两个人,一个行李箱,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耳畔是浪潮拍打船身发出的巨大轰响。

陆成舟从怀中掏出一只照明棒,绿莹莹的幽光照在林子浩的脸上,衬得他更像个骷髅了。

尽管周围没有别人,但他还是警惕地张望一圈,然后压低声音问:“浩子,你说实话,阿斌的箱子里,是不是没有货?”

林子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恢复如常,还咧嘴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问?”

陆成舟反问:“他一个人带一箱货,你放心吗?”

林子浩歪着脑袋,不置可否:“都是过命的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成舟向后靠在墙上,借着幽光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呢?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还不是怕我把这箱货独吞了?”

林子浩一愣,随即扑哧笑出了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过了半晌,他终于止住笑,缓缓说:“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没错,他那箱子里全是面粉,这箱才是真的。”他边说边拍了拍面前的行李箱,神情颇为得意。

陆成舟面不改色,继续问:“既然信不过,为什么还要带他去马来做生意?”

林子浩挑眉笑道:“你真以为他能活着下船吗?”

陆成舟唇抿成一条线,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果然如他所料,毒贩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兄弟情义,那个程斌,多半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尸体扔进大海,从此人间蒸发。

可是为什么呢?

陆成舟不解地问:“所以你这次回国,除了找新的货源,还要把以前的兄弟都铲除,以绝后患?”

林子浩半真半假地惋惜道:“本来没打算除掉他的,但是出现了一点意外,计划有变,只能抛弃他了。”

陆成舟沉默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林子浩幽幽叹了口气,掀起眼皮看着他,“这还得怪你啊。码头外面那些条子,是你引来的吧?”

这一瞬间,陆成舟大脑嗡地一声轰响,心脏骤然停跳。

原来他都知道了。

那还演什么兄弟情深?

心上悬着的那只靴子,终于落地。

结局在即,还得继续伪装下去,以防是对方使诈。

陆成舟控制住情绪,弯唇一笑,像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浩子,你瞎说什么?码头外面哪有条子?进来时我们不都检查过吗,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林子浩没有笑,低头打开箱子,手探进箱底的隔层摸索着什么。

“还得感谢老杨的那个电话。你知道国平叔都说了什么吗?他说,前几天有人来探视,告诉他一个秘密。”

他慢悠悠地说着,手从箱底收了回来,还拿着个黑黢黢的东西。

很快,陆成舟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冰冷的金属物顶住了他的额头。

幽光中,林子浩的脸慢慢逼近,一字一字缓慢地说:“国平叔说,他从没在牢里见过你。”

被枪指着头,陆成舟反而镇定下来,淡然回答:“因为不在一个监室。那是监狱,不是公寓,还能随便串门不成?”

林子浩眼里迸射着狠戾的光,枪口往前一推,咬牙切齿道:“他还说,有人给他看了照片,有个叫陆成舟的条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陆成舟不屑地哼笑:“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那张照片是不是伪造的,想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林子浩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念头一转,又凶狠起来:“谁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伪造的?”

陆成舟双手一摊,无奈地苦笑:“既然你什么都怀疑,那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去我老家找我父母验dna,你也会怀疑他们是条子假扮的吧?林子浩,你想独吞这箱货就直说,别他妈给我泼脏水!”

林子浩被噎得没话说,持枪的手却片刻不敢松懈,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真伪。

僵持片刻,他语气缓和了几分,迟疑着问:“码头外面……真的没有条子?”

陆成舟没好气地呛他:“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什么人都没看见。哦,我知道了……”他突然想到什么,瞪着林子浩,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愤怒,“你让阿斌带着空箱子先走,是想让他引开条子?”

原来,让程斌先走,是为了验证是否真的有警察埋伏,如果有,那牺牲的也是程斌,江海的真实身份也能确定。

如果没有,那江海暂时可信,而程斌,一个生性胆怯畏手畏脚的“兄弟”,死就死了,不足为惜。

既能调虎离山,又能一石二鸟。

幸运的是,程斌离开后,他们在码头静候了半个小时,什么动静都没有。所以陆成舟暂时是安全的。

林子浩收起了枪,笑嘻嘻地说:“你那么生气干嘛?少一个人分赃,就多赚一笔钱嘛。”

陆成舟翘了翘嘴角,没有说话。

荧光棒渐渐熄灭,黑暗掩住了他眼里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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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几十公里远的海湾处,一栋民房外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灯箱,上面的“住宿”两字已经斑驳泛黄。

旅馆大门半掩,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晚上10时许,我市天鹅湾小区一住户家中发生一起严重火灾,消防车辆赶到时,火势已经蔓延至左右住户……火势已被扑灭,消防人员表示,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事故目前正在调查之中……”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在意这则新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一对痴男怨女正抱头痛哭。

剧情正到高.潮部分,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旅店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老板娘有些惊诧,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脚步轻而缓,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如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

这个时间点……老板娘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出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是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正胡思乱想着,“女鬼”说话了:“老板娘,还有房间吗?”

原来是要住店。老板娘忙不迭地说:“有、有……你一个人啊?”

“嗯。”许皓月从包里掏出几张钱,又问:“403号房还空着吗?”

老板娘想都没想,脱口就说:“空着。都空着呢。”

整家店,今天只有这一位客人,可不随她挑选嘛。

“身份证给我一下。”

许皓月迟疑了下,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老板娘,我是偷跑出来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说着,她又从钱包里掏出两张钱。

老板娘僵了半刻,讪笑道:“姑娘,不是我不通融,是最近查得严,隔三差五就有警察来查房。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担不起这个风险啊。”

许皓月抿了抿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眼里渐渐起了雾,哽咽着说:“老板娘,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男人成天打我,我是趁着他喝醉了才偷偷跑出来的,你看……”

她一边啜泣,一边掀开额前的发,那处伤疤还未结痂,正往外渗着血丝,让人触目惊心。

“姐姐,你帮帮我,我男人在公安局有熟人,只要我用了身份证,他马上就能查出来,到时候抓回去又是一顿毒打……”

被一个柔弱的姑娘哭着求助,同为女性的老板娘面露不忍,一阵唏嘘后,终于松了口:“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我只能留你住几天,你得赶紧找个新去处啊……”

许皓月一听这话,瞬间转悲为喜,拉着老板娘的手感激地说:“谢谢姐姐!我有个远房表哥是警察,他过几天就来接我了。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那就好。”老板娘松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找出钥匙,递给她,“喏,你要的403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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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跟上次一样,灰扑扑的,四处透着简陋和陈旧。

但许皓月丝毫不在意。

她洗了个澡,熄了灯,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她在等。

那个人一定会来的,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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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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