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圣诞之夜（1 / 2）

温顾笑道：“老师，您是王悦然的爷爷，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在这一点上，我相信，这些年，我也是做到的。

至于，您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您是人民心中的大英雄。而你也有你的阴暗面，那个见不得光的过去，这么多年来都是困扰着你的噩梦，直到，你发现你的噩梦即将成真，你决定，主动出击！”

王启石听到温顾说到此处，他终于落下白子，说：“人人都说你温顾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我认识了这么多年，你成长的比我想象的更快。难怪啊，难怪谢鼎天将你视作掌上珍宝！”

温顾紧跟着落下黑子，说：“老师，去自首吧。”

王启石手执白子，迅速地落下棋子，收走了几颗黑子，看来，胜利在望，他笑道：“温顾，你真是狂妄至极！”

温顾摇摇头，她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她对王启石语重心长地说：“商祺的人，就在门外，作为你的学生，我希望，你能得到宽大处理。”

温顾对于王启石的尊重，事实上并不亚于对于许都的敬爱之心，王启石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好人，可是这个好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掩盖当初的真相，而不惜以人命为代价的手段，让她心寒又心酸。

“温顾！”王启石的脸色变了，他颤颤悠悠地举起手，指着台上的棋盘，说，“你！”

温顾下了最后一刻黑子说：“老师，承让。”

王启石饿目光接触到温顾时，他忍不住浑身一震，他看的分明温顾的眼里闪着寒冰。再看棋盘，这盘棋，胜负已定。

温顾，赢了。

如此，天下已定。

双方对弈时，嚣张跋扈的气场全然褪去。

王启石好像一个溺水的人，连刚碰到手的仅有的一块木板也滑失了。他颓然地说：“温顾，你知道吗？很多次，我都想杀死你，可是，我都没有下死手。就连楚辞绑架了你，是我，是我通知了商祺。”

温顾眼中微微湿润，这世上，除了她的家人，没有几人，会让她心酸，她说：“我知道，也正是因为你通知了商祺，才会暴露。你关爱我，甚过自己。”

王启石一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他那脸上的皱纹，越发深了：“温顾啊，你救我一命，现在，我不欠你了。”

“老师，多谢你。”温顾跪在地上，行了鞠躬大礼。

在温顾这小小的前半生之中，她遇到过很多的贵人。

师傅张苍狼给予她建筑技巧，拳王孙敬苒教给她防身技能，连幽谷是她的左手，许都是她的右手。

全有是她的战友，青藤是她的匕首，南霆天是她的护身符。

王启石，是一直隐匿在她身后，在她为难之时，伸出的援手。她救过王启石，王启石给了青藤锦绣前程，才让青藤能够一路随着温顾，一直走到京城。

王启石说，他都想杀死温顾，都没有下死手。半真半假，但温顾心里清楚，他始终都舍不得她死，不然，最后也不会通知商祺。

在那次温顾被楚辞抓走的那天，整整十几个小时，商祺找不到温顾。温顾的联络器，早就被楚辞毁掉了。

楚辞所有的反侦察技巧、解剖技巧，全都是王启石传授的。只要有王启石里应外合，可以说，楚辞完全可以逃脱一切追捕。

然而，王启石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卖楚辞，保全温顾。

王启石被商祺带走。

商祺对着这个喊了很多年的爷爷，心中只有唏嘘。

王启石在医学院寻找一个叫做楚辞的学生，给了楚辞一份名单，他要楚辞按照名单的名字一个个抓来绑架，最后残忍杀死。

王启石被捕之后，王启石收买的凶手楚辞很快也上了法庭。

据楚辞交代，是王启石告诉他如何肢解，如何折磨。

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来越上瘾，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逼迫那些人写认罪书。而楚辞抓温顾，也是出于个人的正义感驱使，后被温顾劝降。

……

王启石被捕成为京城头条新闻，就连谢林瑞新戏杀青都没争得头条。

王家人陷入了不断的麻烦，谁会想到王启石，竟然是主谋。

接下来的日子，谢江郎和王悦然的夫妻关系恶化，谢江郎再也不想忍受王悦然，最后决定离婚，谢江郎自愿净身出户，将所有财产，包括公司股份，留给王悦然。

在离婚办。

王悦然签字之后，便离开了，她不想和谢江郎多说一句话。

工作人员问谢江郎：“你连财产都不要了，都要离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王悦然的爷爷？你想脱离关系？”

谢江郎说：“不，是我，辜负了她。”

谢江郎和王悦然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的结婚，也并不是家里人的安排，而是，他们自愿的选择。

谢江郎也始终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的王悦然，扎着羊角辫，笑眯眯地说：“江郎哥哥，这个糖很好吃，你要不要吃呀。”

王悦然从小就很喜欢谢江郎，她每次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都会留给谢江郎，看到好玩的，也会喊着谢江郎一起玩。她希望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能够和谢江郎一起分享。

谢江郎和王悦然一起国外念大学，他没有和家里商量，决定独自创业，他不希望顶着谢家长子嫡孙的光环过一辈子。

如果想要独立，就得自己站起来。

那时候，他和王悦然没有住在学校里，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他们约好，不能用家里给的零用钱，而是依靠自己双手的力量赚钱。

那时候谢江郎在创业初期，选择开一家餐厅，当时餐厅刚刚运转起来，并无盈利，王悦然只能每天打两份工，上午当语言老师，晚上在高级餐厅里当服务员，以此支撑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有一天，王悦然由于每天连轴转工作压力太大，身体营养跟不上，终于累的病倒了。她发了高烧，在国外预约看病，需要等很长的时间，他们不敢去私立医院，只能在出租屋里吃药。

从前的王悦然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是为了谢江郎的自尊心，她一直咬着牙坚持。

谢江郎在经营餐厅的过程中，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必须时刻保持惊觉，随时处理问题，每一颗螺丝钉坏了，餐厅就要出问题。

最难缠的不是质监部门，而是难缠的食客。也会碰上吃霸王餐的，或者吃完逃单的。

有时候会有流浪汉待在店里不愿意走，赶人的时候打了起来，最后只能报警。

两个宠命优渥的人，从前没有吃过的苦，在创业的这几年，吃尽了苦头。

而王悦然在他们大学毕业的这一年，意外怀孕了。

即将当爸爸的谢江郎满心喜悦，说：“太好了，我要听心跳。”他凑近了王悦然的肚皮。

王悦然笑得合不拢嘴：“笨蛋，现在还听不到呀。”

谢江郎抱着王悦然，他觉得创业的艰辛一点都不苦了，只要，悦然在身边，而他，也即将迎来属于他们的小生命。

就在谢江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做爸爸的时候，王悦然由于长期节食，将有营养的食物让给谢江郎吃，导致自己身体过于虚弱而流产。

痛失孩子之后，王悦然的心理就开始变化了。她开始喜怒不常，只要不顺心，就喜欢发脾气。

后来他们毕业后，回国。

谢江郎和王悦然继续在国内创业，由于谢江郎在国外的创业经验，使得他在国内运营的餐饮品牌更胜一筹，渐渐地越做越大，只是短短几年时间，便已经一跃成为餐饮界的新贵。

谢江郎有一天看到失去的孩子的b超照片的时候，他决定和王悦然结婚。

他和王悦然求婚。

然后，他们就真的结婚了。

结婚之后，家中琐事和鸡毛蒜皮，让他们忘记了本来的选择。

有时候谢江郎也会想，为什么一起共患难的时候，他们同舟共济，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当日子过得更好了，反而生出了嫌隙呢？这份嫌隙，让他开始背叛了他和王悦然的感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或许男人本身就是无情的动物吧，他们想要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只忠实于自己。

谢江郎决定和王悦然离婚，并不是因为王启石的倒台，而是，他在面对温优优的时候，会生出内疚感。

这份内疚感日益滋生，几乎要将他摧毁。

他觉得煎熬，回家面对妻子时充满了补偿心理，在温优优的面前充满了愧疚心理。

他像是在油锅里不停挣扎的龙虾，他知道再在火中翻滚，就会生生被烈火灼死。

谢江郎决定放手，他不能继续这样面对王悦然。

……

得知谢江郎离婚的消息，温优优是从杂志上看到的。

关于谢江郎的八卦绯闻，在杂志上如数家珍似的，所有和谢江郎有过绯闻的女人，全都在杂志上。

没有温优优的名字，一点痕迹都没有。

温优优还不知道谢江郎离婚了，这件事情，谢江郎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应该是杂志乱写的吧。

温优优给谢江郎打了电话，没接。

她打谢江郎的电话，打了整整一天。

谢江郎都没有接电话。

温优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谢江郎，她对于谢江郎，其实一无所知。

温优优穿上外套，她决定，去找温顾。

温顾此时此刻正在家里看恐怖电影，这部电影说的是，女鬼从井里爬出来，敲开了男主角家的门。

就在最恐怖的时刻。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吓得温顾差一点心肌梗塞。

温顾从猫眼里看了过去，原来是温优优啊。

温顾打开门，说：“优优？”

她请温优优进屋，给温优优倒了一杯热水。

天气这么冷，虽说没有下雪，也是彻骨的寒冷。温优优整个人，原本在门外哆嗦着，进屋之后，暖和多了，便脱下了外套。

温顾家里有暖气，也有地暖，十分舒适。

“你这么晚过来，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吧。”温顾说道。

温优优说：“温顾，我从前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我甚至还和你闹别扭，说一定要和谢江郎好，可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了。”

温顾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离婚了，对吗？”

温优优一下子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他离婚了，没有找我，甚至，还躲着我。”

温顾说：“你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吧，是想找他，还是想回家？”

温优优抓着温顾的手，说：“姐，我想找他，我想找他问清楚，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温顾说：“优优，你先冷静一些，你喜欢谢江郎，这一点我都看在眼里，而谢江郎对你的喜欢，你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吗？”温顾看向窗外，啊，已经开始飘雪了啊，“他是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可以抛弃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他爱我，我知道的！我和他的妻子不一样！”

温顾站起身来，她站在了窗边，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堆雪人吗？我们还比过，谁堆的雪人大。而第二天，不管我们堆的雪人多大多好看，太阳出来了，雪人，都会慢慢融化。爱情也是一样的，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是最大最好看的雪人，而慢慢的，你会发现，雪人会变成雪球，最后变成冰水，甚至，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你和谢江郎的妻子，并没有不一样，甚至可以说，你比她的妻子，要差多了。”

“你胡说！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比她的妻子差！”温优优不是没有查过谢江郎妻子王悦然的资料，在网上，什么都能查到。

温顾说：“在小城市，可能男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这是男性的基因决定的。在大城市，越是发达的城市，年轻貌美并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越是复杂的环境里，智慧，才是一个男人最看重的，作为夫妻，他们需要对抗未来的无数奉献，娶一个蠢女人，只会掏空他。这一点，你现在可能不明白。那么，我就说的简单点。谢江郎和王悦然一起艰难度日的日子，你没有参与过，而如果谢江郎现在身无分文，要你和他一起东山再起，你愿意吗？”

“我愿意！”温优优说。

温顾笑了一声，说：“好啊，谢江郎离婚，是净身出户的，你考虑清楚了，真的愿意和谢江郎从一穷二白开始过，我现在就给谢江郎打电话，反正，我和他的帐，也要清算了。”

“什么？他净身出户！没有带走一分钱！”温优优说话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这明明是个金龟婿，怎么就变成了穷鬼了，不，不怕，他始终都是谢家的大少爷，又不是破产，烂船还有三千钉呢。“我当然可以和他共患难，你现在就联系他吧。”

温顾笑着说：“好啊，既然你决定了，我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谢江郎净身出户，身上还有负债，希望你和他，能有好的结果。”

“你，容我再想想，我还是没考虑清楚。”

……

温顾自从大三开学以来，在学校的日子没有几天，倒是，解决了两件大事。

一个是吉家，解决了苍顾和自己的外患，一个是揪出王启石，为青藤死去的父母报仇。

王启石案开庭了。

法庭之上，双方律师，都在激烈地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

温顾坐在位子上，遥遥看着王启石，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关于那本账本，记录着二十几年前的受贿记录。名单牵涉人数五十余人，其中十五人已经被杀害，其余记录在册的相关人员正在调查之中。

这本账本，有两份，一份在王启石手里，一份在温顾手里。

账本，可真是这世界上最有隐患的东西，会随时毁掉一切。

一开始，是青藤动用系统调取当年的资料，他想查明，这些名单上的人，究竟是一些什么人。由于动用了系统搜索，很快，就被王启石发现。

王启石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王启石便收买楚辞，想要把当年所有参与过杀死青藤父母的人，全部杀死。

温顾为什么在一开始就猜到了幕后主使者是王启石呢？当她从盛风间的手里拿到那本账本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她早就猜到内部有鬼，才会按照账本上的名单杀人，而目前唯一一个有能力瞒天过海的人，就是王启石。

只是，温顾目前没有能力也没有证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商祺一步步破案，她要借力打力。

而在法庭之上，最后给王启石定罪的最终证据，是谢江郎从王启石家里，偷走了那份账本。

账本上，有王启石的指纹。

王悦然在爷爷王启石被判死刑的时候，她哭成了泪人，她争了一辈子，丈夫和自己离婚了，她一辈子都想争得爷爷的夸奖，爷爷上法庭之前都在怪她，王悦然，如果不是你的丈夫背叛我，我永远不会站在这里。

王悦然万念俱灰，她决定出家。

在离开法庭之前。

王启石对温顾说：“温顾，谢谢你来看我。”

“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去送你。”温顾说。

王启石点点头，没有说话。

……

王启石判处死刑，执行那日，已经快到圣诞节了。

天气异常的冷。

大家全都在暖气房里不敢动，唯独温顾，去了冰冷的刑场。

温顾穿了一件黑色的冬衣，站在刑场。她手脚冰凉，却始终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冷冷地站着，看着远处的王启石。

王启石的头，是蒙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的。

温顾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来送他，却见不到最后一面。

刑场的长官对温顾说：“温小姐，场面有些血腥，你确定你能受得了？要不，我们回屋里去吧，里头有暖气。”

温顾看向王启石说：“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这是他的末路，她来送他一程。

又岂会因为天寒地冻，而躲着呢？

从前，她救过王启石，是偶然，王启石投桃报李，教会她无数侦查技能，还帮助青藤，这是人性。

人，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就算是温顾，也是双手沾满了鲜血，才走到了今日。

温顾知道，当时，商祺逮捕王启石的时候，王启石家中，已经安排了死士，王启石随时准备跑路。

只是王启石没想到，温顾会来。

在一场棋局之中，王启石原本胜利在望，却在最后束手就擒，只是因为，那个对手，是温顾。

在王启石的心底，他始终都念着温顾的恩情。

这份恩情，就像是蜘蛛网一样，束缚着王启石的心脏。

这辈子，只要温顾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便无法动弹。

此时。

即将行刑。

王启石看不见温顾，他问执行枪决的武警：“她，来了吗？”

武警说：“嗯，来了，穿着黑色的衣服，很美。”

王启石哽咽着说：“来了啊，真好。谢谢你来送我，终究，还是负了你。”

他嘟嘟囔囔，念念有词，武警没有听太清楚。

武警看了时间，他举起了枪。

王启石大声说：“温顾，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