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她总是如此,冷情冷面,却总在关键时刻力扛所有的口诛笔伐。
曾经多少年,她也是这般护着皇弟,纪昭怎么忍心放任父皇杀她?哪怕是想过留她一条生路,也不至于反噬至此。
一想到大姐经历了怎样的蒙骗与背叛,纪初桃便同情不起纪昭来。
她眼圈儿红了红,朝身侧陪伴的男人道:“祁炎,我们走。”
看着她真转身就走,纪昭快要疯了。
“三皇姐,别走!不要走!”
他连滚带爬跌下龙椅,伸长手,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道:“三皇姐不是最疼朕了吗?不要丢下朕一个人!皇姐!”
他这副涕泗横流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个帝王的尊严?
纪初桃深吸一口气,回首一字一句质问:“当初我们疼你的时候,你可曾珍惜?”
纪昭像是被戳中了死穴,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苍白的嘴唇嗫嚅着,绝望抽噎:“三、三皇姐……不管如何,朕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纪初桃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定会心软,狠了狠心,转身就走。
承明殿围了不少禁军,将一群黑衣裳的暗卫团团围住,纪初桃猜想那应该是父皇留给纪昭的最后兵力,亦是梦中将大姐截杀于宫门下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看他们,只定神走入黑魆魆的雨幕之中。
湿凉的空气立刻包裹上来,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她才发现自己失神到忘了戴上斗篷兜帽。
直到头顶一片阴影移来,替她遮挡了雨水。
祁炎一手执着宫中的黄油纸伞,伞檐尽数偏向纪初桃那边,一手有力地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低沉道:“走,回府。”
他话不多,却莫名给人力量。
纪初桃贪婪地汲取他掌心的温暖,将所有的阴谋算计抛诸脑后,温柔的嗓音微颤,用力点了点头:“好。”
回府的马车沉默着碾过宫门,侍从执伞提灯,镀亮宫道上的水洼。
祁炎掀开车帘进来,顺手将剑搁在案几上,而后按膝于纪初桃身边坐下,打断她凌散的思绪:“为何不依照约定,早些吹哨?”
纪初桃怔神间,祁炎已伸指探向她颈上挂着的骨哨,随即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上移,停在她的脸颊。
“若是那宫女真动了手,或是那一箭不准,伤了你如何?”祁炎皱眉,显然是在秋后算账。
当初说好一旦察觉情形不对,便要立即吹哨提醒,祁炎这才勉强答应让她赴约去见纪昭。
可是……
“本宫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想给阿昭……”纪初桃顿了顿,才抿唇改口,“也想给皇上一个机会,这是能看清他内心,能让他说出真相的唯一机会。”
祁炎看出了她眼底的难过。
当初一个晏行身死,她都能感伤好几日,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祁炎面色仍是冷着,气她以身冒险、自作主张,可手臂却是不自觉伸出,不甚温柔地将她按在怀中拥住。
他的眉眼是冷的,心却滚烫。
纪初桃放软身子,顺从地拥住他强悍的腰肢,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祁炎,你当初……是不是真的想过要反?”少女细细的嗓音自怀中传来。
祁炎眯了眯眼,抬着她的下颌问:“殿下如今想着翻旧账了?”
“本宫只问这一次。”纪初桃湿润漂亮的眸子望着他,“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撒谎。”
“是。”祁炎还是说了实话。
他天生凉薄,什么都敢做。若非心里有了想要守护的光,他或许有朝一日真会推翻纪妧,甚至是亲手毁了纪家的江山。
纪初桃听着,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坚持了下来,又忍不住想:所以祁炎放下对大姐的成见,也放弃对抗纪家,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吗?
祁炎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之所以剑走偏锋,所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份认可和信任,而不是被人当做奴仆利用或折辱。既然有人给了我这份信任,又何须再反?”
纪初桃鼻尖微红,眼里却亮起了光,明知故问:“那个人是谁呀?”
祁炎唇线扬了扬,又被他刻意压下,沉沉道:“一个以身饲虎的……傻公主。”
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着耳朵,暗哑的气音格外撩人。
纪初桃沉甸甸的心忽而轻松了不少,可想到今夜得知的真相,还是不免一声叹息:“你是对的,听到皇上亲口说出那些,本宫忽然……为自己身上流着这样的血而恶心。”
祁炎手臂一紧:“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纪初桃想到什么,蹙眉道:“你是不是早查出什么来了?为何今夜之事,你一点也不惊讶。”
祁炎的神情俨然说明了一切。
当初他将计就计委身公主府时,便察觉到纪初桃身边藏着一股暗流推波助澜,后来耐着性子与琅琊王接洽,顺藤摸瓜,最终查到了纪昭身上。
当初琅琊王逼宫那晚,有人意图趁乱刺杀纪妧,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是,一直不曾有证据……
说得自私些,他并不在乎除纪初桃以外的,其他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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