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 2)
雅林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她的苏醒是从一场噩梦中挣扎而来的。她睁开眼睛时,满头大汗地喘气,瞳孔中尽是恐惧。
我用毛巾擦拭着她额上的汗珠,她哆嗦着伸出手来,颤巍巍地抓住我,磕磕巴巴地说:“海冰,我做了个噩梦。我好像梦见……我爸……他……”
我的喉咙哽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更不敢看她,垂着眼睑紧握着她的手。
余光中,我发现她一直看着我。
她都看见了,太不愿相信,才骗自己那是做梦。但我那根本无法掩饰的表情,她一看,就会明白。
雅林用胳膊支撑着慢慢坐起来,神色凝重地问我:“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对吗?”
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我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压制着眼泪盈上来的冲动,温柔地在她耳边安慰着:“别怕,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在。”
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然后,她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哭,悲伤,而绝望……
我只能将她抱得更紧,让她尽可能感觉到安全。
“有一瞬间……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那只是个噩梦……他怎么不等等我?等等我……我不会让他跳下去的——”
我无声地抱着她,任她在我怀里放肆地哭,任她用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背。
“都怪我……都怪我!”她泣不成声,“我就不该来找他,不该认他!他的灾难,都是我带来的……”
“不是的!雅林,不是的!”我立刻说。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我妈一定会怪我……怪我害死了他……”
“雅林,不是你的错!”我的言语在她的痛哭中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我说过的,海冰,我说过我不想认他的,是不是?”
“是,你说过。”
“可我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啊——”她的指甲深深扣进我背上的皮肤。
“雅林,你听我说,听我说……”
“不——”她长喊一声,打断我,哭声越来越强烈。
悲痛的漩涡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牢牢抓住,她困在其中,再听不见我的声音。
很快,雅林开始咳嗽,呼吸变得短促,说话愈显艰难。
我立刻放开她,轻轻拍她的背,让她缓和一点。
她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青紫,甚至发灰,双眼和鼻尖因为痛哭而红肿,满脸都是泪水……
“雅林,别哭了,别哭了好吗?”我擦着她脸上的泪,声音止不住颤抖。
但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泉眼一样不停地往外流。她崩溃了,彻底失去克制,已经哭到快无法呼吸,却还是不愿停下来!
我的心痛到极点,恍然意识到,宋琪期待的结果,说不定真会如期而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怕极了雅林真会抗不过就此倒下,怕她那颗脆弱的心脏会彻底蹦碎……
我怕极了,一咬牙,扶起雅林的肩,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雅林,你不能再哭了,你必须坚强起来,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还在一声声抽泣,无法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你听见了吗?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又说了一遍。
她伸出手抓着我的胳膊,喘了一会儿,用微弱的声音问我:“什么……意思……”
我的双唇都是冰凉的,却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在脸上挤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雅林……我们……有孩子了……”
***
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雅林在那一刻的反应,她红肿着双眼,愕然地看了我许久。
她还没能止住咳嗽,眼眶里的泪水还在一道一道地往下落,却没再哭出声音。她仿佛陷入了沉思,不敢相信似的,望着我,一言不发。
“是萧姐说的,是真的。”我已经哽咽得快发不出声音,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不是……挺长时间都没有……那个……不是因为混乱,而是……”
雅林缓缓低下头去,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似乎明白过来了,比起刚才,平静了许多。
“所以……所以你得坚强……知道吗?”说完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只好一把抱住她,把脸放到她身后,不让她看见。
而我的眼泪就在那之后发疯似的往下落,我拼命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
把这个不该来到的孩子当做支撑,只是饮鸩止渴……
***
张进将小晨带去了派出所,也将我们查到的宋琪暗中转移河铭公司资产的线索告知了警方。吴警官开始调查宋琪,寻找范青芸。
一连几天,除了照顾雅林,我都忙于廉河铭的葬礼。
案子还没查清,无法公之于众,他的生前事众说纷纭,是非难定。怕大张旗鼓会引得更多非议,我们选择了低调处理。地点定在河铭公司大楼里那个并不宽敞的会客大厅,来人不过公司里的一众管理层和一些员工。而他唯一的亲人,雅林,却没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在一片灰色的气氛里,黯然落幕。
曾经在平城呼风唤雨,风光一时的廉大老板,最后竟落得个被部下逼死的结局,连葬礼都草草了事。
火化后,我把廉河铭的遗像和骨灰带到病房,雅林久久怀抱着相框,沉默不语。
许久,她对我说:“海冰,把我爸……葬到我妈身边吧……”
翌日,我启程去往雅林的故乡,来到何思楠的墓前,将廉河铭的骨灰与之合葬。这对相爱了一生,却终不得相聚的恋人,终于在化作魂灵之后,相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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