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1 / 2)
沈玉桐皱了皱眉,跟上他,穿过一道残破的门,进入一处废弃的宅院,院中荒草丛生,一股萧瑟和诡异。
但不知怎的,大概是因为孟连生在前面,他也没觉得害怕。
毕竟魑魅魍魉比起身前这家伙,谁更可怕还说不定呢?
两人的皮鞋踩在草丛,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孟连山走到前面。用手往一口枯井一指:二公子,这井里面埋着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来到第一章的情节,当然也就意味着要收尾了。
二公子哭唧唧。
第69章、第六十九章 以后我们就不分彼此了
沈玉桐心头一震,但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太大反应,只下意识问。:你杀的?
孟连生点头:嗯,他们是两兄弟,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杀的两个人。
他转过头,在月色下平静地看向沈玉桐,娓娓道:我刚和表叔来上海,是在码头做脚夫,这两个人是当时的把头,常常苛扣脚夫的工钱。大部分工人为了讨口饭吃,不得不忍下来。有一次表叔被扣钱气不过,跟他们起了冲突。那时已入了冬,他们将表叔推下水中,当晚回到工棚里,表叔就着了凉,几天后人就没了。还记得那次在南郊遇到我吗?我说去办事,其实就是去那边的乱葬岗安葬表叔。原本我也没有想报仇,因为觉得人的命本来就是这么贱。但那天你送了我一条围巾,回去没两天被陈二,就是这两兄弟里的弟弟偷拿走。我在这里找到他时,他就将围巾戴在脖子上,我叫他还给我,他不答应,还踹我一脚,我就将它打死丢丢入了这口枯井里。他兄长找过来,我想着反正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就顺带将他兄长也一起杀了丢进去。
他略微顿了下,问:你说他们不该死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为平淡,既没有内疚也没有后悔,甚至也没觉得重访杀人地,有什么可怕。
这世间若真有鬼,他大概也是不怕的。
想来当年在这里杀人,也是这般平静。
原来他确实不是来了上海滩迷失了双眼,而是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生了一双干净单纯的眼睛,也有一颗天生残酷冷漠的心。
沈玉彤默了片刻,淡声问:后来呢?
孟连生道。:后来我在码头擦鞋时救了柏先生,被他带进了柏公馆。
沈玉桐忽然想起许久之前听到的,关于柏清河的消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听说柏清河在码头被人暗杀,是一个小擦鞋匠,救他的那个擦鞋匠就是你,对吗?
孟连生点头。
沈玉桐:你救他就是为了进柏公馆?
孟连生不置可否,轻笑了笑,话锋一转:二公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玉桐皱眉:当然,你帮我追回钱夹。
孟连生摇头:不是那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码头,你出洋回来的那天。你还记得你在码头擦了鞋吗?
沈玉桐面露惊愕,他自然已经不记得当时给自己擦鞋的擦鞋匠,但隐约还有点印象,应该是一个看起来很本分老实的孩子,原来那就是孟连生。
他想了想,又问:你进柏公馆后,到底杀了多少人?
孟连生道:我又不是杀人恶魔,进白公馆也不是当杀手,跟着孙志东时,除了被他们带着抢过几次烟土,没做过任何恶事。二公子,我跟孙志东那些人不一样的。
沈玉桐简直有点想笑了,他确实跟孙志东他们不一样,孙志东的作恶是明目张胆的,他的作恶却一直在蒙骗所有人,包括自己。
孟连生看了看他,淡声道:我第二次杀人是李思危。
李思危?沈玉桐惊讶。
孟连生:确切的说,不是我动手,是他自己作死。当时我看到李思危为难你,正好查到被盗军火的下落,就给他传了个假消息,说南市那边野码头有人私贩烟土,他跑去抢,哪想到是盗走军火的匪徒,就被打死了。说着他有些鄙薄地轻笑了一下,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找回被盗的军火。倒是给他赚了个好名声。
沈玉桐自然还记得那件事,他原本只觉得李思危死得突然,颇有些唏嘘。他是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是孟连生一手所为。
他想到那时的孟连生,分明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原来已经有这般计谋和手段。
他只觉得脊背发凉。
孟连生继续道:再之后就是去西康了。
提到西康,沈玉桐就有些不太有底气了,因为在那边,对方确确实实冒死救过自己。
他淡声道。:西康的事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杀过人,你那是不得已。
嗯。孟连生摇摇头,有一桩事儿你不知道,除却杀了一些偷袭的蛮族。孙志东也是我杀的。
沈玉桐瞪大眼睛,虽然他不喜欢孙志东,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震惊:他是你大哥,对你也不错,为什么?
孟连生说:还记得我肩上中箭吧?就是孙志东拉着我去做他的人盾。我可以为二公子为柏先生挡刀挡枪,但孙志东那样的人,还够不上格。我看不上他,也不想总是受制于他,迟早是要杀掉他的,干脆就趁那次机会把他杀了。
沈玉桐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他其实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
虽然在这一桩一桩的事里,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好像个个都是罪有应得。
但无论是谁的生命,都不应该由他这样轻易剥夺。
或者说,一个人能用私刑一次又一次去结束别人的生命,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残忍和狠毒。
而且还能这样平静地叙述出来。
他觉得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冷血的畜生。
他借着月色,认真看向孟连生。他的眼神还和从前一样纯良温和,像是从未经过世间的污染。
他以前总觉得他这双黑眸很干净,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的错觉,这就是一双畜生的眼睛。
只有畜生,无论再如何凶残,眼睛永远都是这样纯净。
他不想听,但孟连生显然是打算继续讲:再后来回了上海,不到一年柏先生就生了重病过世,但其实他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害他的人就是柏三爷父子和李永年。
沈玉桐想起去年那一桩桩震惊上海的无头公案,李永年的死,我三爷一家的失踪,最后都不了了之。他轻笑一声:他们都是你杀的?
孟连生点头:柏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他报仇,难道不应该吗?而且,柏先生将立新交给我,我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这些人都该死。
沈玉桐道:那两个被你杀掉的工人也该死!?
孟连生道:我说过,我不杀他们,龙震飞也会要他们的命。而且给了他们机会的,是他们自己贪生怕死没把握住。这种人怎么能代表工人,太令人失望了。
沈玉桐已经完全不想反驳他,因为他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甚至也不觉得杀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说起杀人,跟说杀鸡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办法和他讲道理。
想了想,他淡声道:你以后还要杀谁?
孟连山说:我今日把所做的事情都告诉你,就是想让二公子知道,以后你不想我杀人,那我就不杀人,我都听你的。
沈玉桐嗤笑: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这个杀人听我的?
孟连生:二公子不用妄自菲薄,我们还那么长的时间子,你大可以慢慢验证。
而此刻的沈玉桐只觉得浑身发凉,一时片刻都不想与这个禽兽待在一起。
孟连生却没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上前一步靠近他,牵起他的手:二公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以后我们就不分彼此了。
沈玉桐摇摇头无言以对,只觉悲从中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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