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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脚到山顶,沿途长阶白绫飘飘魂幡荡荡,长明灯的微弱火光在仙山经年不散的薄雾中若影若现的连成一条通往山顶宫殿的长路,仿佛在指引迷途的魂魄回家。
谢棋跟在郁九城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上去?
就算你爹是掌门,这也有点太嚣张了吧!你可是个已经被驱逐放弃的在逃犯!
郁九城仰头望着高高在上宛若仙宫的宗门宫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师兄过世,排于其后的宗门弟子按律要在后殿为他作法哀悼七七四十九天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排于其后的宗门弟子都在后殿谢棋记得郁九城以前说过不负是他们宗门的大师兄来着,那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绕着后殿走,就基本不会碰到辈分低于不负的弟子
嗯那你想去祭拜一下吗?
问出这句话后谢棋心情很是忐忑了一下,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太知道不负对郁九城的重要性了,以及郁九城这个人固执起来有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要是郁九城真的铁了心要去祭拜他师兄,他一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靠队友保护的柔弱书生也只能舍命陪君子,陪他自投罗网闯上一遭了。
谁料郁九城只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去?我师兄又没死。
亲眼目睹不负咽了一回气,又见过尸体,还见过尸体大变鹤骨的谢棋表情一言难尽,不知道郁九城是太相信不负了还是魔怔了还是魔怔了。
光是他已知的,不负就至少死三回了,也该死透了
但谢棋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屁颠屁颠地跟在郁九城后面,在别的地方他还能凭借这些年丰富的流浪逃亡经验以及人情世故偶尔指点郁九城一下,如今到了对方的地盘,他是两眼一抹黑,让走哪儿走哪儿。
好在不负在仙山的大师兄辈分帮了他们一把,一路走来真没遇到什么仙宗弟子但仙宗不只有弟子,还有师叔师伯长老和掌门。
郁九城与谢棋被一群年过花甲发须皆白的老头团团围住,两人浑身紧绷,围着他们的人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目光中的警惕,如同天下所有和蔼可亲的长辈一般对外出游历终于归家的小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九城终于回来了,此次下山可有遇到什么麻烦?玩得开心吗?
这孩子瘦了好多,一定吃了不少苦
唉,外面哪有宗门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么许久没见倒是又长高了些,当年的小子终于也长成男子汉了
完全被无视的谢棋彻底迷茫了郁九城不是被冤枉打碎了宗门圣物潜逃下山的吗?还有人追下山去捉拿他回宗,虽然领头的人是郁九城偏心的亲师兄,名为捉拿实为护送,但这只是他们当事人才知道,不负的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怎么在这些人的嘴里就好像郁九城只是寻常下山游玩了一番一样。
郁九城比谢棋更迷茫,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初在高座之上,不分是非不问情由严词训斥他的,也是这些人。
我父亲在何处?郁九城没有回应这些宗门长辈不知所谓的关心,迷惘茫然之下,他第一反应是去寻找真正的长辈亲人,尽管他们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并不亲近。
人群沉寂片刻,谢棋敏锐地发现这些老头隐晦对视,浑浊的眼珠里有不知名的惊诧一闪而逝,不等他细看清楚,他们便已经恢复了和蔼模样。
掌门自然是在后山闭关,你也知道,你父亲痴迷修炼,这些年来一直没离开过后山秘境,即便是不负如今他也只是在第一天短暂地露了一面便再也没来过。
九城游历归来,理应前去拜见还有记得去给你师兄上柱香。
郁九城沉稳点头,扯着陷入沉思的谢棋转身离开。
走出老远谢棋若有所感地悄悄回头,那些人并未散去,仍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郁九城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棋猛然打了个寒颤,小声说:你这些长辈?好奇怪啊
不过能轻易放他们离开,还让郁九城去找他爹去祭奠不负,说明这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允许他们在仙山自由出入的意思?
郁九城没有说话,直到走远彻底看不见那些人,他才轻声道:他们不是我的长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种以宗门为家的地方,怕是得有座藏经阁。谢棋适可而止没有再询问,转而观察起周遭环境。
不愧是敢谓之为仙山的地方,即便悬麻布白绫,亮长明油灯,也依然白云悠悠闻鹤鸣,白玉楼阁见仙境。
没有一丝人间灵堂的肃穆阴冷,依然仙气飘飘清风霁月,就像不负这个人一样。
若是不知道郁九城曾经在这里的经历,初见之下,谢棋或许会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传说中的桃源仙境。
第152章 《九城》结局进行时
见到传说中的仙宗掌门、郁九城的父亲后, 谢棋总算是知道郁九城这万事不过心,只在意自己想在意之事的顽石性子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父子遗传。
只是这容貌气质却没遗传到, 若是单看外表,他倒是更像是不负的父亲,木簪挽发,白袍加身, 闭目沉静立于瀑布边时宛若一尊冒着仙气的白玉雕像。
只是眼角的细纹与鬓边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比不负多了几分只有历经世事才会有的成熟沧桑, 一身风霜气。
白玉雕像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刚刚走近他便睁开了眼睛, 对着郁九城淡淡的来了一句:回来了。
既不欣喜, 也不意外, 就仿佛他的儿子不是叛逃下山被人追杀历经磨难只是去饭堂吃了餐饭而已。
谢棋正感叹这位父亲的淡定心大,就听郁九城也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外表不像有什么,这绝对是亲父子!
就在谢棋以为气氛要冷场, 考虑着要不要做个自我介绍活跃一下气氛时,掌门又突然面无表情地扔下大雷:你师兄说你不会再回来, 我不那样觉得看来还是我更了解你一点。
我师兄在哪里?郁九城没有理会到底谁更了解他这个问题,注意力全在不知所踪的不负身上。
掌门也没理会他儿子的问题, 起身往瀑布另一边走去, 那里有座小亭子,亭中竹桌上的小茶壶正好沸腾, 茶香四溢。
掌门没问郁九城喝不喝,也没给两个小辈倒上一杯,自顾自啜饮片刻后, 他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你为何名为九城,而不是如你众师兄师弟一般按辈分取名。
郁九城耐住性子摇头。
掌门搁下茶盅,凝视着郁九城的脸,目光复杂,似怀念又似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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