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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村民们心满意足的散去,三三两两的讨论着自己是如何惩罚村子的罪人,她才终于被放过,又被丢去村子门口长跪。

却青吩咐的大夫姗姗来迟,给曲清开了两副药灌下,没过两天曲清就渐渐复原,商妙几乎抱着她喜极而泣。

她知道,却青不会这么轻易的杀了曲清的。

却青给不了村子里的人富足的生活,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要不断的剥削村民们的利益,为了不被村民的怒火冲垮,这么些年来一直将贫穷的原因归咎于尚未被杀死的曲清带来的灾祸。若曲清死了,他便失去了挡箭牌。

所以,曲清不能死,还会变成他推出去平息村民怒火的靶子。

商妙清楚的知晓这一点。

可她无能为力。

整个村子遍地都是仇人,那日的行刑没有人给她疗伤,这么些天下来跪在村口,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不知道自己带曲清回来的选择是对是错,现在也无暇纠结对错了。

她只能为曲清做最后一件事。

帮她离开这个扭曲可怕的地方。

天大地大,无论去何处都好。

她坚信她走不出的沙漠,曲清一定能走出去。

曾经她将姐姐的话奉为圭泉,觉得一定要遵循姐姐的意思,等曲清强大再回来改变这片土地,破除一切的愚昧。

可如今,在一手养大曲清几乎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的如今,她只希望曲清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提什么改变?他们哪里配得上?

这里的人何必需要改变,便让他们继续发烂发臭,在这方圆之处自生自灭多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姐姐和她葬身在此处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加一个曲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一口气把回忆杀写完的,可是实在手速太慢了没写完,下章把回忆写完QAQ

第51章

商妙送曲清离开的那天烈日高照。

西北这样的地方就是这样, 一年到头都下不了一场雨。

这是商妙跪在这里的第三天,没有水没有饭,被太阳暴晒。

她跪了多久, 曲清就睁着黝黑的眼睛陪了她多久,一动不动。

这三天时不时就有村民前来将两人欺辱一番, 商妙咬牙忍着,令自己表现的软弱而顺从。

村民们对她们的监管逐渐减弱,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处, 懂得悔改。

深夜里, 商妙握紧曲清的手,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清儿,今晚你就离开这里。

走得越远越好, 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狠而凶,字字都掺杂着血泪和决绝。

不要报仇,为他们不值得,但你一定一定要过得比他们好千倍万倍,他们在灰尘里挣扎, 你要活的光鲜亮丽。

曲清话少不通人情, 不代表她听不懂话。

商妙让她走,她就走, 头也不回的走, 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她弄不懂商妙对她的亲情,对于外界的恶意也没有任何感觉。

可这么多年她都跟在商妙身边,早已习惯了她的话。

商妙浑身都几乎僵硬,她的膝盖早已伸不直了, 一向笔挺的脊背也成了弯折的模样,背后的伤口腐烂破败,凄惨的不成样子,可她用尽全力睁眼望向曲清离去的方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黄沙中,心满意足的在原地喘着气,想努力拉起个笑。

半夜出门玩闹的孩童不知怎么的来了村口,他们笑嘻嘻的将石头砸在商妙身上取乐,直到玩累了才后知后觉看着商妙身旁的空地尖叫起来,那个妖孽跑了!那个妖孽跑了!

这声音穿透云霄,惊得整村人都醒了过来。

商妙面无表情的跪在原地,灯火通明中有人过来拽住了她的头发,粗暴的将她朝前拖去,背部的伤口在地上摩擦,撕心裂肺的疼,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曲清走了,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最后她被拖去了村子中央,那个曾经烧死过她姐姐的空地,却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问:那妖孽去了何处?

商妙这回骨头再没软半分,只冷笑着仰躺在地,盯着星星的眼睛里满是解脱。

村里人撬不开她的嘴,派出去的人也寻不到曲清,恼羞成怒下又请来了刑法,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漠然和痛恨,他们看着鞭子抽在商妙身上,只觉得心里痛快得很,就等着看商妙服软。

可几十鞭子下去,商妙咬着牙一声不吭,没有一点反应,她只睁大眼看着星星。

直到有人大声喊:那妖孽回来了!

商妙扭头努力的去看,村民们分开条道路,那尽头真的站着已经离开多时的曲清。

她眼睁睁的看着曲清走过来,脱下外袍细心的包裹着她残破不堪的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出来。

明明刚刚被打的半死都一声不吭的女人此刻和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她努力伸手拽住曲清的衣角,声音沙哑:清儿,你不该回来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曲清半垂着眼,脸色还是那般的冷漠,面对商妙的询问她只回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离开风沙村后心口难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可她觉得如果不回来会后悔。

所以她顺着心意回来了。

要面对什么她都无所谓。

曲清拉开商妙的手,站起身对却青说:找人给她医治,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却青俯视着曲清漆黑的瞳仁,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像是深不见底的井洞,很难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目光。却青在心底思量了半晌,最终抬手让村里的大夫给商妙医治。

至于曲清,则带上了手铐镣铐,被带去了全村落里最脏最恶心的牛棚。

商妙十天之后没有熬过,去了。

她那天被刑罚后早就失去了意识,纯靠药吊着性命。

每日里只会无知觉的喃喃一句话,清儿,快跑。

没有人照顾她,大夫们每日给她灌碗药下去就嫌恶的离开,只有曲清小小一个人,如同商妙平时那般,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整夜一整夜的陪着她,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就连曲清自己也不知道这样陪伴的意义在哪里,可要她抽出手,她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她已经逐渐有了些人该有的情绪。

商妙弥留之际尚且清醒,她细细打量着曲清的脸,将那日送曲清离开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清儿,你要活得比他们好千倍万倍,他们在灰尘里挣扎,你要活得光鲜亮丽。

曲清没有说话,商妙便攥紧了她的手,嘶声道:清儿,回话。你答应我!

过了良久,曲清才默默点头,淡声说:我答应你。

商妙眼角流出泪,唇角却是上扬的,她连声说:好,好孩子,一定要牢牢记住今日的话

话还没说完,她却已经失去了气息,握住曲清的手也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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