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 2)
直到有一天,却青家府邸的墙塌了,粮食、水、珠宝在塌陷的墙下若隐若现,村民们一个个都像看到猎物的狼,一批批冲进去,搜刮掉每一颗粮食。
早已老去的却青被踩踏着,没有人理会他,就像当初没有人理会商妙一般,他想爬出去,却被踩断了骨头,仅仅三天就因为无人照顾饿死在家。
这次争抢像是彻底打开村民们内心黑暗面的钥匙。
他们放弃了秩序,放弃了寻找新的水源和食物,也放弃了寻找离开这片沙漠的方式,回归最野蛮的方式,一次次的从别人手中争夺着食物水源,终于,他们没有时间再将这一切怪罪给曲清了,他们终日都活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每一天都担心能否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曲清意兴阑珊的坐在自己的赎罪碑上,面无表情的等着这一切结束。
她从没有故意去做什么,只是在事情还可控的情况下将却青手里的东西给他们而已。
结果却比她曾测算到的还要糟糕。
一年后,这里没了人,只剩下遍地怨魂。
村民为鬼后还有神智,他们终于见着了已经死去的曲清。
他们认定是曲清报复他们才令他们得到如此的下场。
那些不甘与怨气化为强烈的煞气,誓要将曲清击穿。
怨魂染红了天空,尖声嚎叫着冲入曲清体内。
曲清念动咒术施展大阵将他们镇压,那些曾经散播在四周未曾生长的种子骤然长成参天大树将昔日的风沙村团团围住,怨魂出不得进不得,只能永远依托着大树为生。
至于已经涌入她体内的怨魂被她团团收缩,压入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炼狱中。
活的光鲜亮丽,曲清做不到。
但活得比这些人好千千万万倍她能做到。
只要村民们过得不好就足够了。
此处的怨魂何时能真心实意的向她母亲姑姑认错道歉方可步入轮回,否则哪怕桑海沧田变迁也逃离不得此处。
报完仇,曲清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茫然起来。
可最终还是踩着那遍地哭嚎祈求,慢慢离开了此处。
姑姑说的。
清儿,快跑。
虽晚了十多年,但还不迟。
往后数十万年,风沙村都无人问津,只有冲天的哭嚎和咒骂年年响彻在天顶。
直到六界的大战结束,这世间重新划分。
妖族魔族鬼族内讧。
终于有人发现了这片土地。
被镇压数十万年的怨魂们疯狂的蚕食着每一个外来闯入者。
大片的死亡终于引来了注意。
三族首领前来查探,派了数人有进无出,正要亲自前去脑海中却收到早已名震八荒的曲清的传音。
几道大阵设下,这片土地又成了禁地,再无人能进入。
离此处最近的城池命名为厉风城,意为厉风吹散黄沙之意,是曲清取得名。
厉风城妖众受阵法滋养,修为凝练,彼时厉风城虽为边城却令人神往。
就这么过了百万年,天地孕育的妖兽梁渠兽出逃,凭着与天地的特殊感应堪破了妖族禁地大阵,带数万妖众进入,与怨魂们交易,设下自创的阵法,以厉风城民众寿命为食,一半分给怨魂一半分给梁渠兽残魂,至此,曾经繁荣的厉风城妖众出逃,成了出名的破落城池,人人得了怪病,再无一妖长寿。
记忆就到此处,明栩迷迷蒙蒙的回过神来,心中却酸涩异常。
曲清不知何时仰躺在她腿上。
触灵,明栩进入的同时,曲清也会跟着进入过去的回忆。
那些苦痛回忆,明栩作为旁观者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本就经历过一回被迫再经历一回的曲清呢。
明栩轻抚着曲清紧皱的眉头,等她醒来。
大约一刻钟左右,曲清羽睫轻颤,那双在回忆中见过无数次的黝黑眼睛缓缓睁开。
不同于梦中的冷酷麻木。
这双眼睛在见着明栩时溢上了一星半点的柔和,熠熠生辉。
明栩玩着她的头发,只盯着她不说话。
曲清抿了抿唇,问道:小殿下,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明栩有些恍惚,和自己在一起这段时间,曲清变了很多。
她不像一开始两人相识时的完全冷漠孤傲,眼底的情绪逐渐多了起来。
就像现在,她的眼底竟然还带了一两分的忐忑。
鬼君,明栩轻声笑了笑,是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曲清沉默半晌,淡声说道:对,我有话想对你说。
明栩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本欲成神,可天降磨难,我发现成神或许没有做鬼逍遥自在,那便寻块沃土做鬼,自给自足。
我不爱这世间。
所以世人生死与我无关。
这群愚民被锁在此处,造化全凭个人,若想通当年罪恶便可投胎转世脱离苦海,若想不通便沧海桑田锁在此处受罪。
可笑的是,百万年过去了,竟无一人得永生。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错了,可每个人都不愿承认自己错了。
他们要做利益的既得者,他们要幻想某天还能主宰她人生死,他们接受不了我这个异类变得比他们强大,他们更接受不了被我反杀困在此处不得逃脱。
于是他们努力冲破了我的屏障,疯狂的蚕食着外来闯入者的血肉魂灵,妄想有一天能离开束缚他们的大树。
他们又与梁渠兽里应外合,任她在其中布下重阵,哪怕只能吞噬些边脚料也乐意。
几百万年的惩罚,不知道惩罚的是他们还是我,可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有了放过他们的想法。放过他们,也放过我自己。我怕这世间真的有报应,我怕自己被雷劈的时候波及到你。
我给他们解脱,无论他们是否想通,都与我无关。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下辈子了。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曲清低声问,她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明栩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代表什么?
我过去的一切已经被你剖析,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多么狠辣无情到可怕的人。
明栩,你若想反悔离去
就此刻。
曲清微垂着眸子,不敢看明栩的神情。
更不敢听明栩要说什么。
她强忍着心痛说出这番话,却又怕极了明栩真的说出离去的话。
面对明栩,她向来不自信,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抓住触及的鲜活。
明栩没说话,却翻了个身子跨坐在曲清纤细的腰肢上,她居高临下,抬手触上曲清依旧在发颤的羽睫,懒洋洋的的说:鬼君,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而且对我也这么没自信?我可不是娴兆那样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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