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2 / 2)
吾儿可还记得花公子?
安明熙向花千宇行了短礼后道:皇后寿辰上尚有一面之缘。
这话是掩过了几日前的那一面。
花千宇也向他行了一礼,也当只是第二次见面。不过他倒是对安明熙还记得出现在宴会的他感到意外,他不曾记得台上的美人儿有望他半眼。
今后你们便是同僚了,可要好好相处。这话安清玄依然是对安明熙说的,显然同下江南的事早已私下商讨过。
是。
宇有大智,能文善武,与之同行定能保你安危,更长你见识。此行不易,即便你成不了助力,也别误了公事。这话不但喻示了安明熙吉祥物的身份,而且间接告诫花千宇必须要保证当朝四皇子的安全。
是,熙儿铭记。
丞相。安静在一边的花决明终于被皇帝点名了。
在。
府上可否有客房让吾儿暂住,直至南下?与千宇比邻而居,即便不得管鲍之谊,彼此熟悉也是为日后同行做好了准备。
花决明不多说,只应下:是。
花千宇侧过脸看近旁的安明熙,无喜亦无悲。
他以为,自己被迫南下,和安明熙脱不了干系。并非说是安明熙从中作梗,而是皇帝显然是让他给安明熙当护卫。当然他以为主要原因在另一层
削弱花氏。
即便他现在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在完全成长前将隐患调离权力中心也是防范于未然的手段。
至于为什么也要把安明熙也调离,到底是为了监视他还是另有目的,他就不清楚了。
帝王心猜得差不多了,花千宇愤恨的心也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至少不是把墨哥调走。
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也许三五年,他终有一日会归来。不,也无需回都,他只要能卸下监察御史的责任,他就能前往北疆,实现他的大义。
他想明白了,如今他只能争取提前解放,即便他即刻弃笔从戎,也无法在几年内平息已持续了十几年的战火。即便没有他,战事也有其他将士主导,只盼那位停留在他记忆中以泪洗脸的姐姐能等到他实现对她的承诺。
他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能改变想法。
被带到花千树寝室的于昊端正地坐在床上等候所谓二公子的到来。原本他是想站着的,但忆起丫鬟说让他上床上等,他还是变扭地坐在了床沿。他把无处安放的双手搭在了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那被丫鬟擦成半干的长发用发带松散地扎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于昊觉得这副模样不太适合见把他带到府内的像恩人一般的大人物,但实属无奈。
他是来请求成为相府的门客的,因为他在赶考的途中他已经将盘缠用得差不多了,会试落榜后在洛京不知何去何从的他也用完了最后的盘缠,只能去当店小二,赚点口粮。然而当店小二只能解决生存难题,留在只管吃住的酒馆让他连圣贤书都看不起,远不能让他离理想更进一步。
早年丧父,成年丧母的他了无牵挂,家乡太过遥远,他也不愿放弃入朝为官、为民谋福的理想,所以他留在了洛京,所以他决心自荐,不过对于丞相能看得起他这个穷书生,他没有自信,自以为连门都进不去。原本他只是做做梦,正经的打算还是去地位低点、也喜欢收门客的官员府上试试,不想被老板娘灌了点酒,再被扇了点风就来了。
竟然让他这种醉鬼进来了,想必这个二公子是个大好人,也许能行这么想着他就等了一个多个时辰,屁股都快发麻了。
就在他正考虑要不要先站起来走走时,门开了,进来的时一个高个青年,约莫就是他要等的二公子了。
于昊正要起身作揖,但花千树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他忽地想起是自己让人把这人放自己房间的其实他只是顺口,这样轻浮的话语,他向来是张口就来。更让他意外的事,这名青年竟然不仅不排斥,还这么温顺主动?
于昊不明白他的意思,思考间也就没动静。
我理解错了?不应该坐这?
他还以为让他坐床上是贵族的怪癖。
于昊排除杂念,心以为还是行礼要紧,但屁股还没抬起来,走近的花千树就弯下腰,脸对着下方于昊的脸,观摩过后,笑道:也许我真该做点什么。
这么说完,他直起腰,居高临下道:抱歉,对于男子,在下还缺少经验,怕是要拂了公子美意。
这意思是
对花千树的语义恍然大悟的于昊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但明面上,他还是客气地起身作了揖,道:公子见谅,是敝人失礼了。
无妨。在下花氏,名千树,单字火,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花千树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泰然问。
于昊保持抱掌的姿势,方才抬起的头再度低下:不敢让公子如此客气。敝姓于,名昊,字浩然。
在于昊眼中,用着谦辞的花千树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世家公子们的傲气浑然天成。
浩然兄手持文章而来,是想投奔花府门下的吗?
于昊心里嘀咕:真是自来熟又直接。
是,先前多有冒犯,请公子恕罪。
无妨,不过遗憾的是,我家大人不收门客。
于昊顿时觉得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那你为甚要让我进来?就为了羞辱我?
浩然兄不必多礼。
是。于昊弯了下腰后放下手,直起身。
不过我可以收下你,不知浩然兄意欲何为?
于昊抬头看他,道:公子可看过敝人手笔?
于昊不认为他收留自己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目的。
看了。
如何?
花千树直言:难以及第。
于昊如受五雷轰顶。
依我拙见,文章虽用词谦逊,但藏在其下的咄咄之意显而易见,若是拿这样的文章参与科举,怕会惹得考官不愉快。
确实,这是于昊回忆着会试的行文复写的,也确实让他落榜了。
此中话道,贫者,富者皆求上,然贫者俞穷,富者俞富。富者之富取于贫者,贫者之穷乃于富者。富者虽富,不愿施其财;贫者虽勤,子孙之命无法改。浩然言以为要改善下层百姓的生活,须逐渐缩小穷富人之间的差距,并给出了不少不错的提议。然,你所言多从下层望上望,无法跳脱平民的思维,此虽可见你为民之心,而视角太低,使视野也小了。
富者非一日之富,贫者亦非百代穷。子孙的富足是先祖创业,再由几代巩固,若不善经营,可毁于一旦。贫富有别才使人勤。你说富人压榨贫民,某些富人确实如此,但如若官府清廉正派,必然不会视百姓的哀嚎于不顾品行的问题与财富无关。但若强求富人分享财富,那贫民坐着即可,何必勤作?九州有何来秩序?到时富人更不愿分出所有,穷人失去钱财和口粮,依然最先死去。
甲以为乙富,乙以己为凡。人生有追求,富求愈富并非不对,随遇而安那是没志气的人的做法,若是对方有理想,即便理想是富可敌国,又有何不可?君所言之富人,非仅商人矣,然官者之财富多不及大商,若强求分财,没有统一标准,不仅贫富难分,而且对士族不起大影响,反而指向商贾的矛头会加重。商贾虽多钱财,但位贱,地位低下,从古至今都为有什么好名声,强分其财以求平衡的条例若出,行商之人锐减,人口流动锐减,地域间缺乏交流,九州凝聚力骤减,这并非好事。
百姓生活的改善应从生产入手,若是粮食每每大丰收,人人都能有饭吃,便解决了温饱的难题,温饱解决了才去想小富,一步一步来才实实在在。
于昊听了,沉默良久。
我不是说要均财他想,却没有开口否认。
他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受对方气场压制,提不出任何驳论。
花千树见他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接着道:我只是从我看到的角度提出了这些问题。我非圣贤,我所述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可也算鞭辟入里于昊心想。
既然你心怀苍生,我想你能做个好官。
于昊摇头:心怀苍生?我只是想让我,还有如我一般的人们能过上好日子罢了,出发点不过自身,并没有那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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