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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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叔也没心思回答,只摆摆手,脚下不停地往前走。

卢茸一直趴在他背上,很安静,也不问他们现在是去哪里。

很快就走到村口,周围很安静,除了风声,只有远处飘来的几声狗吠。

刚走过一堆柴垛,一段单调的电子音乐突然响起,划破村野的寂静。

从第一个音符传入耳里,卢茸脑中就嗡地一声,从高叔背上倏地坐直了身体,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惊,身体都崩得很紧。

这是王图的手机铃声,叫做诺基亚。很多次响起这段铃声后,王图就会在厨房或者院子里喊:茸茸,给图哥哥把手机拿来,放在茶几上的。

卢茸飞快地四处看,想找到王图。

他的心怦怦直跳,快要控制不住地哭出声。

这一路上他都快相信王图是把自己给扔了,原来不是的,他已经找来了。

他就要从某个角落走出来,对自己伸出手说:茸茸,走,图哥哥来接你,咱们回家。

铃声还在持续,王图没有出来,高叔却停下脚步,一手兜着卢茸,一手从胸前挂着的黑包里拿出个手机。

手机是黑色的,翻盖诺基亚,卢茸认得,和王图的一模一样,除了颜色不同。

高叔看了下来电号码,脸色变得很紧张,飞快按下了接听。

喂,喂,喂

山上信号不好,他喂了好久,直到对方挂断。

他将背上的卢茸放下地,开始往回拨打。满脸焦灼地不停看屏幕上方的信号,先是小跑到左边的一户院子里,发现不行,又去爬旁边的柴垛。

喂你说你说,刚才没有信号啊。高叔爬上高高的柴垛,打电话的声音像在喊。

卢茸呆呆地站在原地,从他掏出电话那一刻起,他小脸上就褪去了血色,眼珠也定定地没有转动。

到我家了?我妈说了没?我弟进去了?明白,明白

高叔这个电话很长,但他的话不多,基本是在听,只是会附和着说是,或者明白明白。

当他结束通话满脸惶惶地从柴垛上下来时,竟然没抓稳摔了一跤,有捆柴结结实实砸在身上。

他推开柴火飞快爬起来,也没管还站在路上没动的卢茸,匆匆往村外方向走。

走了几步后才想起卢茸,转回头语气敷衍地说:卢茸,高叔要去前面办点事,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卢茸一直站着没动,听到这句话,他才抬头看向高叔。

他没有哭闹着要一起走,像是什么都不懂。但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里,分明有着惊慌和了然,又像是什么都明白。

高叔对上他的视线,将其他话咽了下去,说:高叔遇到了麻烦,不能带着你。不过你别慌,这村里很多人想要孩子,你看刚才那家人都请你去他家吃饭,饿不着的。你先找家人户住下,高叔解决了麻烦再来接你。

说完这通话,他就不再管卢茸,一边继续拨打电话,一边沿着出村的路往前跑。

人影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尽头。

卢茸站在土路上,右边是人家的院子,房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张褪色泛白的年画,一个胖娃娃抱着条金鲤鱼。

左边是木棚做的牛圈,里面空着,铺了很多干草。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起来,他觉得有点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顺着高叔离开的方向往前走。

他不是去追高叔,是这里只有一条路,他决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尽头,应该能回家了。

王图叮嘱过他不准回家,但就算住在家对面的树林子里也不错。

何况走到没有房子也没有人的地方,他就可以变成小鹿,跑起来很快的。

土路有的地方结了冰,又滑又硬,没冰的地方就满是泥泞。

卢茸胖乎乎的雪地靴一圈已经满是泥巴,看上去更胖。羽绒服也脏污不堪,里面的绒衣内衣没有掖进裤腰,一摔在地上,就露出又嫩又白的腰来。

风便嗖嗖地往里灌。

小孩一直往前走,走到拐弯处时倏地停下脚步。他惊恐地看着正前方,双眼瞳孔放大,急促地呼吸。

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一条皮毛油亮的大黑狗,正堵在路中央,龇着牙冲他低吼。

卢茸喜欢小狗,却也怕凶狠的大狗,每次和王图出门,遇到小狗就去抱,遇到大狗就要王图抱,娇气得不行。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可以让他倚靠的人,便带着哭腔颤声道:对不起,大狗狗,我想从这里过去,可以吗?

大黑狗很不好商量的模样,还往前走了两步。

那就算了。卢茸白着脸转身,飞快地往回走。

又走回村子口才敢回头看,发现大黑狗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两条腿直发颤。

他站在村口踟蹰了阵,觉得更冷了,清鼻涕也跟流不完似的。

平常很爱干净的小孩儿只得用两只衣袖轮流擦,衣袖是不吸水的面料,鼻涕就糊得满脸都是,风一吹就结成硬的壳。

雪越来越大,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眼看天色变暗,卢茸不知道那条黑狗还堵在那儿没有,不敢过去,就钻进了路旁的那个空牛棚。

牛棚是用木头做的,三面挡风,正前方只横着两根粗木头。

卢茸从木头间的缝隙钻进去,缩在角落的一堆干草上。

他想,等到天彻底暗下去,那只大黑狗也会回家的吧,而且那时候他变成小鹿也不会有人发现,就可以很快地下山了。

肚子饿也不要紧,他变成小鹿后就喜欢吃草,来时他就看见了,虽然没有草,有些树上还是有叶子的。

不过那叶子一看就又老又苦,很不好吃。

第4章

牛圈里有股味儿,很难闻,卢茸将自己蜷在干草堆上,鼻腔里就全是草木的味道,好受了很多。

他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开始胡思乱想。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被接回家了吧,也不知道王图有没有给自己请假。如果不请假的话,老师会生气的。

他没想自己还能不能回幼儿园,单想到老师生气,心里就很焦虑。

远处传来说话声还有笑声,卢茸竖起耳朵去听,将自己又往干草堆里缩了缩。

开始那群孩子牵着牛又回来了,每人手里提着一大块冰,上面有个洞,用草绳系着边走边吃。

他们停在牛棚前,等着牵牛的大孩子将牛送进去。那大孩子刚推开围栏,就站着不动了。

其他孩子也停下了叽叽喳喳,傻愣愣地看着前方。

卢茸有些紧张,他本仰靠在干草堆上,慌乱中想撑手坐起身,结果柔软的干草不好着力,人就栽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赶紧爬起来,站直和那群孩子对视着,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裤腿。

安静中,那名八九岁的大孩子最先回过神,问卢茸:你怎么在牛棚里?背着你的那人呢?

他说的是方言,卢茸听不太懂,只听清楚牛棚两字,便怯怯地小声道:我一会儿就走。

我们刚才在溪边不是看到那人了吗?他一个人走的。旁边有其他孩子对大孩子说。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的,他一个人往公路那边走,估计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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