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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塌方的路段修好后,财爷独自下了趟山,给卢茸说自己去挖药,让蛋娃他们带着玩了一天。
又过了两天,村委会的座机响起,是山下派出所找财爷的。
是,对,高成刚被抓了吗?好好好孩子说的就是小花幼儿园啥?监护人失踪了?找不到人了?哦不去福利院,不去,我娃不去
财爷对着话筒大声喊,卢茸就站在旁边,紧紧抿着唇。
龙潭山的冬天慢慢过去,积雪消失,满山都是浅嫩的绿。
卢茸脱下厚棉袄,毛衣外穿着夹绒背心,每天带着小狗在村委会的院子里玩,有时也跟在蛋娃他们屁股后面颠颠地跑。
这期间财爷经常下山,偶尔也带着他,去镇上派出所回答那些叔叔阿姨的各种问题,还问他愿不愿意去福利院,那里有老师,还有很多的小朋友。
他总是很紧张,不停追问是不是要把他带走,他不想走,只想跟着爷爷。
最后一次回答问题时,都快进入夏天了。
财爷在厚厚的一摞纸上签字后,那名都已经认识的叔叔蹲在他面前,笑着说:卢茸,不会再带你走了,你以后就跟着爷爷生活。不过要是觉得不开心的话,就要来找叔叔哦。
卢茸眼睛晶亮,瘪了瘪嘴,想哭,又含着泪花儿笑起来。
那天,财爷背着他满镇子走,还进馆子喝了两杯。点了蕨根菜炒腊肉、花生米和粉蒸排骨,遇到人问就大声回道:这是我孙子,亲的。
卢茸正在啃排骨,抬起油汪汪的脸,也认真回道:亲的。
第7章
四年后。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了龙泉村口,车门打开,跳下来一名穿着白色T恤短裤的俊美少年。
他面色苍白地冲到路旁蹲下去,开始干呕。
司机跟下车,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又对后座下来的男人说:沈哥,这一路您侄子可遭了不少罪,他特别晕车啊。
沈岩摸着自己的下巴感叹:我哥嫂都是大学教授,顶级文化人,小泽从小受了文化熏陶,是个小文化人。听说我在龙潭山工地,刚放暑假就要来,说要找灵感写作文。
哎呀,那可真不得了。司机感叹:我家小孩和小沈年纪差不多,一写作文就是半夜发烧,爸爸送他去医院,看到我满头白发。沈哥,你看我头发,一根白发也没有啊。
沈季泽已经用矿泉水漱好口,人松快了不少,站起身说:小叔,于叔,我没事了。
三人一起往龙泉村走,沈季泽问他小叔要手机,说给同学打个电话讲数学题,离家之前就说好了,要遵守信用。
这话引得司机又是一番感叹,沈岩立即将自己的摩托罗拉V3递给他。
沈季泽故意落后十几米远,开始给好友家打电话:阿姨您好,我是沈季泽,请叫一下肖勇接电话。
勇儿,如果我爸妈问你我考了多少分,你就说不知道我跟我小叔来乡下了我要不走的话,一放假爸妈就会送我去补习班找我的话就是这个号码,是我小叔的手机
沈季泽将手机还给沈岩后,听他和司机对话,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
龙潭山要打造成景点,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修疗养中心的工程,虽然这里闭塞了点,但空气还真不错,纯粹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沈岩深呼吸了好几口。
司机于叔应和:这龙潭山有很多传说,神啊仙的,还可以顺势打造个人文景观,修个什么仙下棋的亭子,什么神打瞌睡的屋子,好得很。
沈季泽现在不在乎什么神什么仙,也不在乎大自然馈赠的空气,他看着路旁的一坨牛粪,不远处两条脏兮兮的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几名小孩从村口奔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上去和开始那两条狗一样,看着都挺脏。
蛋娃,铛铛,来。
沈岩显然已经认识他们,从包里掏出一把糖递去。那些小孩嘻嘻笑着伸手接糖,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沈季泽,等他们三人往村里走后,还偷偷议论。
他是不是电视里的人?
不是,电视里的人都没他这么好看。
从沈季泽侧面能看见初显的少年轮廓和高挺的鼻梁,眼帘半垂看着脚下的路,眉眼漆黑。
短裤T恤和运动鞋都洁净如新,腰间系着一条皮带,头发整整齐齐没有一根草屑,白皙修长的脖子上还吊着一块翠绿的玉坠。
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微微启唇喝了口,无声无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从裤兜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按掉额头渗出的汗,将用完的纸巾叠好握在手心。
这幅场景看得一群乡下孩子瞠目结舌,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
他们觉得有些别扭,又有些自惭形秽,一名孩子往远处跑,其他孩子也跟着迅速跑光了。
沈季泽眼角余光瞧见了,脸上露出得色,勾了勾唇角。等人都跑光后,又拧开水瓶盖大口大口咕嘟完,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太阳很大,两边田里的菜叶都晒得有些蔫,三人又走了几步,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村口小跑过来。
小沈来了,这趟回家去可好。老人边走边笑。
沈岩笑着迎上去,将手里的礼品递给他:财叔,好着呢,又要来打扰您。
你们是龙潭山的贵人,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看还带这些东西,先去我家喝口水。
沈岩转头对沈季泽说:叫财爷。
沈季泽彬彬有礼地微笑:财爷好。
哎,好好,这娃娃是你的吗?长得可真好,真好。财爷惊喜地问沈岩。
沈岩拍拍沈季泽的肩膀:我侄子,叫沈季泽,十一岁。
哎哟,个子真高啊,比我孙子大三岁,却高出了一大截。
小孩子嘛,见风长。
一行人寒暄着去了村委会,喝茶,吹风扇。
沈季泽听几人聊正在修建的疗养中心,虽然听不懂,但面上不显,还频频点头,或若有所思或欲言又止,像是对这事有着自己的见解,惹得沈岩喜爱地看了他好几眼。
但终归还是太无聊了,见没人注意到,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正眼泪汪汪的大张着嘴巴,突然顿住了动作。
门口正对的那棵大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男孩,穿着黑白条纹汗衫和蓝色短裤,五官精致,白皙的脸上嵌着对大而圆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沈季泽刚见识了村里的小孩,看人都是没有半分含蓄,毫不遮掩。
被盯着看没问题,但得在他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像现在这样毫无形象的时候,却被猝不及防看了个彻底,他心里还是升起了几分气恼。
沈季泽合上嘴巴,面无表情和他对视片刻,站起身走向门口。
那男孩慌乱地往台阶处挪了一步,像是想走,却又站在原地看回沈季泽,目光里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
砰。
沈季泽重重关上了门。
外面的蝉鸣太吵了,影响你们谈事。他转身对几名看过来的大人说。
这孩子真是懂事,真懂事。司机赞叹。
沈季泽又坐了会儿,闷得昏昏欲睡,假装上厕所出了门。
大树下已经没了人,那名小男孩不见了,他慢吞吞地围着村委会绕了一圈,到了后院。
后院种着零零落落的小白菜,围墙外比较远的地方有条小溪,几名浑身黝黑的小孩在玩水,嘎嘎嘎的笑声一直传到这儿来。
沈季泽有些心痒痒,四处看哪里能出去,找了一圈后,只在围墙左下方看到个方形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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