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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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在一旁,暗暗看着女孩跟在萧负雪身后、失魂落魄的样子,握刀的手又紧了紧。

萧负雪已经入殿,穆明珠与齐云未得传唤,暂且等候在殿外。

此时萧负雪入殿,原本在殿内侍奉女帝的杨虎便退了出来。

齐云仍是标枪一般笔直立在白玉阶上,不曾看杨虎一眼。

若在从前,穆明珠也从不理会杨虎,此时却不同。

她见了杨虎,微微一笑,道:“倒是忘了还杨郎君的伞。”

原本标枪般笔直立着的齐云忽然一动,黑眸向她转来,目光中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意味。

杨虎已知小殿下对他转了态度,此时便也走过来打声招呼,笑道:“不过一柄伞罢了,不值殿下挂心。殿下若喜欢,小人那里有上好的制伞匠人,任凭殿下吩咐。”

“那本殿便先谢过杨郎君了。”穆明珠同他寒暄两句,陪着下了白玉阶,看他一步三回头得去远了,才转身回来,低头仍盘算着萧负雪重生的事情。

齐云在旁冷眼看着,张口欲言,想到萧负雪的话,忍了一忍,到底忍耐不得,冷声道:“殿下如今竟到这等地步了吗?”

“什么?”穆明珠迷茫看向他。

少年薄唇微抿,吐出来的话语,如一支支锋利淬毒的箭,“杨虎纵然与右相大人有几分相像,却是陛下的人。”

穆明珠眨着眼睛看他,顿了顿才明白过他话中的意思来。

她只觉一股无名火蹿起来,想到前世他冒死报信之事,告诉自己要忍耐,咬牙憋了一瞬,仍是忍耐不得,恨恨道:“齐云,本殿看你多少有点大病!”

第10章

夜凉如水,寂静的议政殿外,穆明珠呵斥齐云的这一道声音,略显突兀,顺着夏夜的风,飘入议政殿去。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纵然是斥责,也别有一番青春活泼之感。

议政殿内的氛围却迥然不同,显得有些沉重肃穆。

皇帝穆桢坐于上首的龙凤须弥座上,示意女官把今日自扬州八百里加急呈来的奏报转给萧负雪翻阅。她本是寒门之女,不甘泯灭于民间,十五岁时入宫为侍女,入了世宗皇帝的眼,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后的宝座上。世宗在位的后十年,因身体不甚康健,而太子尚且年幼,诸多政务便交付于穆桢手中。她育有三子一女,长子便是八岁被封为太子的永和太子周睦。

永和太子周睦自幼聪颖过人,深受世宗皇帝喜爱,更是朝臣众望所归,本人更是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可惜天不假年,世宗皇帝驾崩之后,百日孝期未过,永和太子周睦也一病故去。其时穆桢所出的另外两子周瞻与周眈尚且年幼,不到亲政的年岁,而世宗皇帝另外育有八位皇子,却都不能服众。彼时世宗驾崩不久,时局动荡,鲜卑人虎视眈眈,大周当以稳固为第一要义。

穆桢自此临朝称制,做了大周的女皇帝,一眨眼便是十四年过去了。四年前,随着穆桢所出的第二子周瞻年满十四岁,朝臣中希望再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两年前,穆桢难以弹压汹涌群情,便立了周瞻为太子。可是这周瞻这太子做了不过一年,便因谋反遭废,被丢入了天牢。

此时皇帝穆桢端坐在龙凤须弥座上,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一双眼睛却仍是莹润有光泽。看着她,便叫人相信了那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不难想见,三十五年前,当世宗皇帝于深宫中撞见十五岁的穆桢时,该是怎样的惊艳。

与常人想象中的皇帝不同,穆桢通体穿戴朴素,身着藕荷色常服,样貌又有几分和婉,偶尔觐见的官员会惊讶于皇帝的和气。只有机要大臣,长久相处之下,才会见到她关键时刻露出的锋芒与机断。

半生惊心动魄的经历,都藏在皇帝穆桢眼角细细的纹路间。

“陈伦失踪了。”皇帝穆桢轻声道,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痉挛似得抽动了一下。

萧负雪已经将奏章看到了尾声。

陈伦乃是凤阁侍郎,寒门出身,二十年前南山书院的甲等头名,由皇帝穆桢亲自取中,选入朝中。这二十年来,陈伦辅佐皇帝,风雨共度,乃是皇帝的心腹重臣。

这次扬州水患,去岁修筑的堤坝竟然连连崩塌,一州之中半数郡县都沦为泽国,受灾流民以百万计。

皇帝震怒,将扬州刺史等要员一撸到底,命陈伦前往监督赈灾、详查案情。

谁知道陈伦入了扬州地界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已整整七日没了音讯。

萧负雪在来的路上,已经理顺了时间与事件,他记性过人,虽是重生而来,此时却没有生疏之感。他记得清楚,前世陈伦的确是死了。只是究竟死在何人手中,一直是个糊涂案。前世皇帝曾派齐云领黑刀死士前去秘密查探,但齐云遇险伤了腿之后,这件事情便没了下文。大约并不是查不到,而是因为查到了,皇帝反倒不愿再查下去了。

萧负雪心中有几个猜想,只是有待证实。

他想了一想,低声道:“不如臣亲往去查……”

皇帝穆桢缓缓摇头,道:“大周百事都要你参详过目,朕可不能放你出建康城。”她顿了顿,又道:“暗中查访的人选,朕已经定好了。”

萧负雪便知这多半指的就是齐云。

皇帝穆桢眸光一转,忽然问道:“外面可有什么风声?”

萧负雪清楚皇帝在问什么。

前世这个时间点,皇帝刚把废太子周瞻投入了天牢之中,将废太子党羽一网打尽。人心惶惶,而朝中再度没了储君,可是这大周总会迎来下一位君主,各方势力又在蠢蠢欲动,往自己看好的那一注上押宝。

萧负雪稍作沉吟,低声道:“一兔脱笼,万人齐呼——似是有些人心不安。”

皇帝穆桢蹙眉不语,隐有忧虑。她转了话题,对女官道:“去传外面两人进来。”又对萧负雪叹道:“也不知他们方才在外面拌什么嘴。”

话音方落,穆明珠便当先走入殿内,齐云解刀入殿、跟随其后。

穆明珠笑道:“母皇同右相大人说什么趣事儿呢?叫儿臣在外面好等。”

皇帝穆桢不答。

底下女官笑道:“正说殿下与齐驸马拌嘴有趣呢。”

穆明珠垂眸——其实母皇心里很清楚,她前世跟齐云并不是小儿女拌嘴,而是强烈反对这桩婚事。只是她的反对,对于母皇来说,没有任何力度,自然可以当成一桩玩笑,轻轻一笔带过。

皇帝穆桢道:“朕听说你半途出了礼佛堂?”

穆明珠应了一声,道:“母皇恕罪,儿臣今日抄经途中,忽觉眩晕,有些身体不适,怕是要辜负母皇厚望,写不完这千遍的《心经》了。”

称病躲懒,这种事情哪个年轻人没有做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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