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1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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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我来是做什么?”宝华大长公主懒洋洋道:“听你这满院子的算盘声,也不像是请我来赴宴玩乐的。”

穆明珠笑道:“我想姑母了不行么?”她故意埋怨道:“我这一趟去扬州,险些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回来了,想见姑母一面,偏偏又给事情拖住了走不开,只能请姑母过府一叙……”

宝华大长公主看着她,摇头笑道:“受不住了吧?我就说陛下给你这差事,乃是要治你的——怎么?要姑母往陛下跟前,去给你求求情?”

穆明珠笑道:“不敢不敢。好容易母皇消了气,姑母这一去求情,万一再勾起母皇的火气来……”

“你也太小心了。陛下脾气是极好的……”宝华大长公主笑道:“”真不知你们这些孩子们怎么一个个都怕她,见了陛下就好似见了猫的老鼠……”

皇帝穆贞在宝华大长公主面前,自然是万千包容,脾气极好的。

因为当初皇帝穆贞借宝华大长公主之力,先是固宠,后是登基。等到了现在,宝华大长公主于皇权无碍,皇帝穆贞更要待她这个开国皇帝之女倍加优容,以此安抚周氏旧臣。

宝华大长公主至今所见的,都是笑脸相迎的皇帝穆贞。

“是……孩儿们胆子小。”穆明珠又同宝华大长公主说笑几句,这才转入正题,低声道:“不瞒姑母,这次侄女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回来,母皇也颇为怜惜,因知侄女不喜从前那桩赐婚,便答应给解除了这婚约。”

宝华大长公主来了兴致,身体前倾,笑道:“这是好事呐!我早就跟你说了,这谈情的郎君呐,貌美俊秀其实还在其次,关键是要知情识趣、乖巧可人。那个齐云啊,美则美矣,但性情太冷,又管着黑刀卫那摊子事儿。这么一个人,回府之前说不得刚在审讯室里拿火钳烙过人,如此一想,岂不是兴致全消?陛下对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她说话也不避讳,道:“陛下心思都在朝堂上,身边虽也有过那么几个侍君,但不曾懂过这里面的妙处。姑母跟你说的,才是至理名言呢!”

穆明珠听宝华大长公主说到“知情识趣、乖巧可人”这八个字,忽然心中一动。

若是在从前,这八个字跟齐云自然是不沾边的。

可是扬州一行,林林总总的相处之中,齐云算不算得上“知情识趣、乖巧可人”呢?

她想起少年乖巧闭着眼睛、任她亲吻的模样,想起他轻颤的睫毛、绯红的耳尖,想起他给蜜蜂蜇肿的脸颊……

少年大约还算不得“知情识趣”,但“乖巧可人”定然是有的。

穆明珠忍不住要笑,然而想到她与齐云现下的关系,笑意还未绽开便消散了。

“姑母说的极是。”穆明珠轻声道:“只是这趟从扬州回来,齐都督也算救了我一命。如今他在前线御敌,我却要跟他解除婚约,难免有些……”

宝华大长公主笑道:“心里过意不去了?这有何难,你给他送两名美婢过去便是。”

“美婢?”穆明珠从没想过这个法子,甚至在脑海中都很难把美婢与齐云联系在一起,她本能地抵触这个想法,淡声道:“这侄女却不曾想过。”

宝华大长公主也没有在意,笑道:“若是还觉得过意不去,你或是赏赐他多多的金银,或是帮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助他平步青云……”她撇了撇嘴,很现实地点评道:“你是陛下唯一的女儿,齐都督失了这桩婚约,可再寻不到更好的了。我劝你啊,就别想着补足齐云的损失了——补不足的。你就捡着自己能做的,随手做两件事情,心里稍微能过得去便是了……”

穆明珠听了这番话,才发现非常诡异的,她在解除婚约的过程中,竟不曾想过齐云在权势上可能受到的损失。好像她潜意识里认为,比起在权势上的损失,齐云更在意的只是这桩婚约本身——而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印象呢?他在长江北岸的扬州城外,分明选择了转身离开、手握兵权。

宝华大长公主伸展着手臂,站起身来,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来说是桩大喜事!从前我那驸马还活着的时候,虽然也管不了我,但总是碍手碍脚的。直到他一病**,我这日子才算快活起来……”

穆明珠微微一愣,道:“姑母当初不喜姑丈?”

宝华大长公主洒脱一笑,道:“不喜欢,也不讨厌。其实我当年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上了道观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给我拉到帐幔后面胡来的时候,红着脸念清心咒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怎么……”穆明珠没想到宝华大长公主还有这么一段年少情事。

宝华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后来这事儿给昭烈皇帝知道了,气得不行,要杀那小道士,好在给我母后劝住了。最后他们想了个法子,叫那小道士背了行囊,带了一队人,出大周往西,去沿途的国家弘扬道教去了。我呢,到了年纪,便在父母同意的郎君中,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嫁了。”她说到这里,忽然嘻嘻一笑,看着穆明珠道:“改日给你送个貌美的小道士来。”

第115章

“这却不必了。”穆明珠含笑婉拒了宝华大长公主要送美貌小道士的好意,低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请姑母过府,其实是想问与齐云退婚一事。他如今在前线,又不曾有过错,纵然要请他退婚,也该体面安好——这也是母皇的意思。”她想起数日前送出的请退婚信,又道:“我这里送出的书信,一直未有回音。我又不好再去信催问齐云,在荆州又没有别的相熟之人——虽有一个萧渊,却在长安镇近旁,与齐云也见不上面。我这思来想去,倒是从前受姑母提携的陶明陶军副该是与齐云同在上庸郡,因此想劳烦姑母问一声,看看上庸郡究竟是如何情形。”

穆明珠一面说着,一面亲手捧了茶盏到宝华大长公主面前。

这才是她邀请宝华大长公主过府叙话的真正用意。

兵权是至关重要的。

她在扬州留了一个基本盘,但更关键的还是获得帝国大军团的支持。大周的两大军团,一是为世家所控的西府军,一是朝廷所掌的北府军。穆明珠也没有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但是能不引人注目的、与军中内部人员搭上线,乃是一桩什么时候做都不会太早的要事。现下虽然齐云到了北府军中,但一来是她与齐云的一举一动,都在母皇眼皮子底下,许多避忌;二来是因为人总是要两条腿走路,在军中多一条路,便更稳妥一层。

陶明当初投靠宝华大长公主,算得上是宝华大长公主的情郎之一,后来得以引荐于御前,往北府军中任职,七八年下来,做到了大军副之位。军副在前朝乃是个无品级的职位,乃是主将缺失之时,代行其事之人,通常都是由中郎将或将军等监理;后来至于本朝,军副按照所代的主将有了品级,而陶明所任的大军副,算得上是除战时大将军与四镇将军之外,北府军中最高的军职了。譬如说在皇甫高老将军病故,而黄威还未应邀出山的时候,军中有部将难以裁决之事,便由陶明这位大军副来定夺,足以敷衍日常事务。只是因为陶明投军后,不曾经过大战,权威不够,在战时还是不利于调度,需得如黄威这等老将出马。

宝华大长公主笑道:“你要问潜之(陶明字)什么?”又有些奇怪道:“你总理后勤粮草一事,上庸郡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怎么还要我去问?”

穆明珠早已想好了,笑道:“我看到的都是干巴巴的诏令,不过是前头有所需、呈了奏章上去、其中母皇批了的,便转到我这里来——军马又需要黄豆多少石,将士又需备冬衣多少套,再就是刀枪剑戟若干。可是他们在前头什么战况,那是母皇军机班子才知道的密事,我哪里知道又哪里敢问呢?”她这话半真半假,她若果真想知道前线战况,或者买通杨虎,或者秘会萧负雪,总是可以办到的。只是前者,杨虎一定会告诉皇帝;后者,则有让萧负雪暴露的风险。

而穆明珠知晓大梁内部,即将因为小皇子拓跋长日的归去而退兵,所以并不是很关心前线的战况。

她只是想借着机会,通过宝华大长公主,盘活大军副陶明这条线而已。

关系是需要提前处下来的,若是到了用人之际,才凑上前去,即便是能给出泼天的富贵,对方能不能信、敢不敢接还是个问题。

穆明珠见宝华大长公主点头,忙又笑道:“也是怪我从前跟齐都督交情坏,在他身边也没有相熟之人,否则岂敢劳动姑母去问陶军副?只是姑母也知道,我这次在扬州做的事儿出格,惹恼了母皇,现下是戴罪立功,若是在这当口因退婚一事,又害了前线的将士,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母皇了。”

在所有的外人看来,退婚一事最积极的人自然还是穆明珠,皇帝乃是因为怜惜女儿、才勉强同意解除婚约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穆明珠若是操作不慎,因退婚一事对前线战事起了不好的影响——这笔账在皇帝那里,多半是要算在穆明珠头上的。

在宝华大长公主看来,也就不难理解穆明珠的小心翼翼、想要通过她这里探问前线情形了。

穆明珠见宝华大长公主面色松动,又笑道:“我只是想问一问,齐云近期都在做什么罢了。若是他领着先锋队,与梁人厮杀正急,我这边一无所知、还在催促退婚之事,这……我成什么样的人了?”她话锋一转,眯起眼睛笑道:“自然,陶军副处若是有什么所需之物,不好写在奏折里呈上来的,也可以通过姑母告诉我,我承办后勤粮草,让前线的将士都满意,本就是分内之事。”

宝华大长公主笑道:“好好好,不过就是帮你白问一声。”她歪头陷入回忆中,“论起来,我也许久不曾与潜之相见了,不知他如今成了怎生模样。”她跟穆明珠说话,一向是荤素不忌的,又笑道:“仔细想想,其实这些年的众多情郎里,倒是这潜之身材最好。当时他还年轻,外裳一脱,隔着中衣便可见底下的肌肉……”

穆明珠低头饮茶,忍笑道:“若是旁人,我还能听姑母论一论。如今人家做了大军副,侄女也不好妄议了。”

宝华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幽幽道:“唉,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其实从前他只一副好身材,享受是享受,但久了也寡淡。正是如今做了大军副,翻云覆雨才更有趣味。”她瞪了穆明珠一眼,忽然伸手一戳这小侄女的额头,半嗔半笑道:“姑母教你好道理呢!只管喝茶!”

穆明珠一口茶险些呛进气管里,掩嘴咳嗽着,眼睛里泛了泪花,笑道:“是是是,多谢姑母教导,侄女都铭记心间了……”

宝华大长公主自言自语道:“几时再叫这潜之服侍一回……”她微微有些出神,似乎真在考虑时间地点上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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