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165节(2 / 2)
杨虎偷鸡不成蚀把米,眼见事已至此,情知无可转圜,只得跌足长叹。
皇帝穆桢笑道:“山君怎么闷闷不乐?”她看了杨虎一眼,揶揄道:“山君盼着朕高兴,朕高兴了,山君反倒不高兴了吗?”
杨虎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穆桢目光转向赛手正在陆续离开的马球场,轻声吩咐李思清道:“命人往城中寻常富户的马球赛中去,若有武艺过人的,一并记下来。其中读过书的,尤佳。”
国家培养将才,已经刻不容缓。
可是这不像已经有了制度的南山书院,此时能养得起马、不是用来运货,而是练习骑射的人家,不可能是寒门人家。
齐云之不可用、邓玦之不可用,都在于她没有足以牵制二者的真正“自己人”。
皇帝穆桢需要在军中的孤臣,从前她以为可以培养齐云来做这个人,现下却有些犹豫了。
而世家所出的子弟,关系盘根错节,跟西府军来往紧密,皇帝穆桢更不敢深用。
纵然齐云对公主的态度,让皇帝颇感踟蹰,但已经是目前皇帝最好的选择。
襄阳城行宫中,穆明珠与齐云两人坐在花厅中,并排看窗外的嫩黄一片的迎春花。
穆明珠现在已经“知道”齐云此来是查与她有关的流言,但是她并不打算上奏折自辩。
对于这一点,齐云显然比穆明珠要担心。
他低声问道:“陛下若下诏责问,殿下要怎么说呢?”
穆明珠微微一笑,眸光狡黠,道:“说什么?我就说这本就是无稽之谈,根本不用辩解。而母皇派你前来,也并不是真心要查这件事,不过是遮遮朝中大臣的眼,乃是母皇对我的一片回护之情……”她一串套话说得很溜。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小径上有洒扫的婢女走过,只露了一下身影而已。
齐云却下意识往窗后一缩。
穆明珠看得好笑,又觉心中柔软,顾及着是在外面不好上手,只一双眼睛望住他。
齐云现在虽然在人前现身了,但另一层公主殿下小情郎的身份却还无人知晓。
他从前在穆明珠寝殿内室躲习惯了,如今在外面跟穆明珠在一起,还总是下意识要避着人。
齐云一缩之后,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好笑,对上穆明珠的目光,红着脸抿唇一笑。
穆明珠看了一眼天色,道:“我该去见邓玦了。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齐云点头,很罕见地说了一长串话,道:“殿下与邓都督一同垂钓,故意弄湿他的衣衫,然后赐他香汤沐浴,趁他沐浴之时,臣带人检查他的衣物,看里面有没有那把钥匙。”
这段时间来,齐云在邓玦身上很下了一番功夫,又几次摸进邓玦在南郡的府邸,终于探明邓玦府邸中有一道暗墙,打开那暗墙之后一无所获;最后还是针对邓玦在南郡府邸中的旧仆从,其中有好酒之人,齐云命手底下的人佯装成南郡富户中的护院接近,吃醉后称兄道弟、又吹牛套话,一次说到偷拿主人家的东西出去卖钱花时,两人比着吹牛,那邓玦府中的仆从说漏了嘴,说是邓玦有一个宝匣,从不离身。邓玦人在书房,宝匣就在书房;邓玦人在卧房,那宝匣就在卧房。若是邓玦不在府中,那宝匣便不知藏到哪里去了。等到邓玦回府的时候,那宝匣才会再次出现。仆从之所以知道,自然是从各处洒扫的下仆那里拼凑来的消息,最终传为流言,说邓都督有一个价值万金的宝匣。
那仆从又说,打开宝匣的钥匙就在邓玦身上贴身带着,是一支手掌般长的金钥匙。
这虽是仆从醉后胡说,但是按照邓玦狐狸般狡猾的个性,真有关键的东西,大约是给旁人保管、或离开他自己的视线,都是叫他不安的。唯有他自己时时带着,才能安心。
不管那仆从所说有几分真,这事情总是值得一试的。
明日才是穆明珠越好与邓玦一同垂钓的日子,但是她并不愿意见一个完全准备好的邓玦,所以故意在不告知的情况下,提前到了今日。
而齐云那边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倒模钥匙所需要的工具和锁匠。
邓玦客居行宫养伤的第十五日,公主殿下忽然驾到,并不使人通报。
邓玦显然没有预料到,在穆明珠踏进房门前,刚听完亲兵的传报,有些诧异地抬眸迎向穆明珠,很快调整好情绪,从桌前坐起来,含笑道:“玦原本以为,还要煎熬上一日,才能见到殿下。”
两人互通“情书”之后,邓玦的口吻大胆了一点,增加了一些适度的亲密。
穆明珠上下看他一眼,见他穿戴齐整,笑道:“无缺大好了?”
邓玦笑道:“多谢公主殿下赐药。玦用过之后,伤口已经愈合,连血痂都脱落了。”
穆明珠腹中暗笑,心道这人倒是周全,大约是怕接触时露了馅儿,所以先把补丁打好。她很怀疑邓玦那天究竟受没受伤,伤的有没有那么重——也许那天从这里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是染了丹砂的颜料……
她心中思量着,人却已经走上前去,笑道:“大好了便好!”说着拖住了邓玦的手臂,便拉着他向外走,笑道:“今日难得好天气,我又有空,咱们不如就今日垂钓……”
邓玦微微一愣,虽然顺着她的力道在往外走,脚下却有些迟疑,口中笑道:“这……殿下原定的日子不是明日么?”
穆明珠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嘛!”仍是拉着他往外走。
邓玦心中有鬼,所以一直在观察穆明珠的面色,笑道:“殿下且慢。这……玦不知今日会见到殿下,形容狼狈,且待玦梳洗过后……”
穆明珠恼道:“哦!本殿来请你,你还要本殿等着是吧?”
邓玦一愣,没想到原本看起来冷静理智的四公主,一旦动了情思,竟然也会发起小脾气来。他忙道:“玦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玦心中在意殿下,不愿狼狈出现于殿下面前,恐怕殿下不喜……”
“你不用怕!”穆明珠铿锵有力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
邓玦又是一愣。
穆明珠却像是有些羞涩了,很快羞涩转为羞恼,瞪着他道:“喂!你到底跟不跟我去钓鱼?”大有他的回答不满意,便立时转身离去,叫他再也见不到她的架势。
邓玦望着眼前含嗔带恼的女孩,见她眸如秋水、面如桃李,不禁心中一动。他素知公主美丽,可从前那种美丽是无情的、冷凝的;可是此时这样的神色,倒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只为他而绽放的模样。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邓玦脚下一松,人已经给穆明珠拖着走出了卧房。
两人一路来到行宫的湖边,钓竿鱼饵早已准备好了。
从人也都按照穆明珠的吩咐退下。
穆明珠来的路上,只是拖着邓玦的手臂,待到他走出客房后,便松手闷头走在前面,直到在湖边坐下来,都不曾开口说话。
邓玦执起鱼竿,挂好鱼饵,把准备好的鱼竿送到穆明珠手中,柔声道:“若是方才玦惹殿下不快了,殿下怎么罚玦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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