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徐子仁被徐婉这一巴掌打得怒火中烧,他还从来没有挨过谁的耳光,还是他从前那个什么事都顺着她的姐姐。尽管有六子拉着,徐子仁还要冲过去还手,嘴里大声嚷嚷道:“徐婉,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要跟你算账!”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周围的工友连忙将徐子仁一面将按住,“别动粗,别动粗。”一面劝徐婉,“你快走,还不走我们也按不住了。”他们面上虽然帮着徐婉,可徐婉也看出了他们眼中的鄙视,毕竟她在徐子仁的口中是那么不堪。
徐子仁声嘶力竭犹如一头野兽,徐婉却不畏惧,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冷声道:“徐子仁,你既然要跟我算账,那我就好好跟你算上一账。周围也有这么多你的工友,正好大家也可以评评理。你说的没错,我是当过舞女,给人做过外室。你以为我是愿意的吗,那是因为我要去还家里欠下的高利贷,去送你上学!”徐子仁准备开口,徐婉知道他想说什么,冷笑了一下,“你别说那钱不是你欠的,是的,钱是娘病重时欠的,可我只比你大了两岁,凭什么要我去做舞女卖笑去还,你就不可以?”
徐子仁有些心虚,不再吼叫,只弓着腰瞪着徐婉。
徐婉看了色厉内荏的徐子仁一眼,不准备放过他,继续道:“我在辛苦还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在三心二意读着学费高昂的教会高中!你在穿着五十一双的进口皮鞋!”只是她情绪道一激动,自己的眼泪也出来了。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其实还做过更加过分的事情,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他做的。这辈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徐婉也没准备找这辈子的他算这个账。
周围的工友听徐婉的这番话十分惊讶,他们有人曾听徐子仁抱怨过,他那个姐姐是多么无情无义,如今看来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徐子仁不敢承认,大声吼着:“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徐婉一把擦干眼角的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来,声音极冷:“我要是说了一个字的谎,我徐婉就不得好死。我也不妨告诉你,徐子仁。债现在我已经还清了,若不是你读书吊儿郎当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我也不会不供你上学。现在正好,我自由了,所以也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了,我自由了,我会永远离开这里。”
徐子仁愣住了,六子在一旁也看的心惊胆战,徐婉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转头就阔步离开了。只是她没有发觉,不远处正藏着人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六子追了上来,匆匆道:“姐姐,刚才他说话太重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这是要去哪?你真的要离开坤州吗?”
徐婉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转头看了六子一眼,笑道:“我去金城,票已经买好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试着又问六子,“对了,上次那个工程师你知道他是在金城那个工厂工作吗?”
“是上次给徐子仁钱的那个吗?”六子果然是知道的,徐婉心情有些高兴,然而六子的下一句话让徐婉更激动,“他昨天下午才来我们厂,又给了徐子仁一百!他应该还在坤州!”
第35章 初到金城
原来胡润生昨天才来坤州。徐婉有些激动,连忙停下来追问六子:“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六子摇摇头,“这得去问问,他们那些工程师像我这种工人原本是见不着的。”说完,六子便带着徐婉往回走,去找经理打听胡润生在何处。
只是还是去迟了,听经理说说早上七点钟胡润生他们一行人便从坤州离开了,听说还不是回金城,而是要去安州。胡润生是在一家金城机械厂做工程师,如今正在给各地的买他们厂子机器的工厂调试机器。
六子得徐婉是安州人,现在那位工程师也在安州,她一个女人难得有一个人依靠,何况那还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多少也有些情分在的。六子给徐婉出主意,“姐姐,我看你还是别去金城了,你改坐汽车去安州,说不定还能在安州碰到那位胡先生!”
徐婉将火车票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已经买了去金城的火车票。”她找胡润生也只是想见个面而已,并不是想依靠他。若是再去依靠男人,又和从前有什么区别呢,何况他还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何况现在物是人非。而她现在已经知道胡润生工作的工厂,既然都在金城,早晚一天都会遇见的。
说完之后徐婉便和六子道别了,徐婉知道张大娘家不宽裕,徐子仁又整日在他们家蹭住。走之前,徐婉又给了六子些钱,但是也嘱咐六子:“六子,钱你收好了,但这不是因为徐子仁。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和他的姐弟情分也差不多完了。很多年前你们家曾经有恩于我,不过你娘不记得了,这是我来还你们家恩情的!”她顿了顿,又道:“徐子仁这个人以前被我娘和我惯坏了,从小好吃懒做、得寸进尺,连我这个亲姐姐也不留半丝情分,若是再为难你和你娘,直接赶出去就好,这也是为他好,让他出去好好尝尝滋味!”
六子不肯收的徐婉的钱,她看着徐婉道:“姐姐,您现在……自己……”
徐婉知道,六子肯定也以为她是被孟钦和抛弃了,她更加坚决地将手里的钱塞到六子手里,笑着道:“我自然是有出路才敢一个人去金城,钱你拿着。”六子是个厚道老实的人,上一世徐婉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如今是真的举目无亲了,如果有一个六子一样的弟弟该多好?有时候呀,与其看血亲还不如看人品。
见徐婉就要去金城,六子连忙请了假,送徐婉去的火车站。
徐婉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自己坐过火车,也没有去过金城。不过凡是都有第一次,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算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眼下世道不太平,坤州火车站的站台上人来人往,许多都是拖家带口南下逃难的。徐婉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从六子手中接过皮箱,笑着跟他挥别。
六子担心徐婉,“姐姐,你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徐婉也不知道,只摇了摇头:“跟你爹娘说,让他们一定保重身体,你也要好好的,来日有机会再见!”她现在无牵无挂,哪里都是去处。
徐婉提着箱子一个人登上火车,没过多久,火车长长地鸣了一声笛。徐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人与景,这个有她太多回忆的城市,以及这个城市里她不想再谋面的人,终于都要和她说再见了。
北上的火车不比南下的拥挤,但也坐了不少人。车厢里闹闹哄哄的,多是些男人在高谈阔论说眼下的局势。徐婉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低着头听他们谈论。
有一个穿长袍的男人说:“孟老爷子这一次可要栽跟头了,晋军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别说那汾地,这金城保不保得住还说不准呢!如果不是非得去金城取一笔款子,这年头我才不想出门呢。”
另一个戴礼帽的附和:“可不是嘛,老孟那大儿子孟钦同整天胡乱惹事,老孟这么多年攒的那些家底迟早得给他败光了。”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老孟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穿长袍的男人摇了摇头,感叹道:“那个之前是还不错,现在也不行了,现在还不如那老大呢。从国外回来后,整日花天酒地的,已然不成样子了,淮军的兵权交到这种败家子手上,不过两年的事了。”
他正说着,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用方言打断他们,“管他老大还是老二,俺这些都不懂。俺只晓得这年年打仗的,和外国兵打完了,晋淮又打仗,没得一天的安生日子过,还去不娶婆娘,生不生娃呀。”
话糙理不糙,那些体面的男人原本不想和他说话,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徐婉听着他们谈话,暗暗叹了口气。她是知道将来的的,淮晋一役惨败后,孟司令便将孟钦和从坤州叫了回去,帮着他治军整兵。孟钦和虽然表面上不大愿意,但还是去了金城。在之后,孟钦和从他大哥手上彻底夺回兵权,连年的混战也终于告一段落。
徐婉倒不担心孟钦和,也不担心将来的局势,她她听冯太太说过程公馆的男主人在淮军任要职,不想再在金城撞见孟钦和。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金城离坤州不太远,徐婉想了会事,又看着窗外的景出了会神,不过三、四个钟头就到了金城。
徐婉之前和程公馆的管家约好了下午去程公馆。徐婉对金城不熟悉,怕误了时间,下了火车便叫了个黄包车直接去程公馆。
程公馆是一幢法式风格的洋房,在金城西郊,那一片是富人区,许多这样的洋楼。
徐婉赶到程公馆时还不到五点,自报来意后,一位穿着长袍的管家让卫戎放了她进去。
许是西洋式的家具装修是时髦,程公馆和之前徐婉住的那栋洋楼倒有些相像。管家领着徐婉在一楼的偏厅候着,“对了,小姐你贵姓?”
徐婉只在电话里说是冯太太介绍来的,还没有告诉对方姓名。冯太太是知道她名字的,若是说了真名岂不会露馅?徐婉犹豫了一下,随口道:“我姓何,叫何婉。”徐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脑子里第一反应冒出这个姓氏来。
“我姓邹,你称呼我老邹或者邹叔都行。”
徐婉连忙客客气气道了一声,“邹叔。”
邹叔点了点头,让佣人给徐婉端来茶点,“太太还在睡午觉,何小姐你请等一等。”
徐婉原本想着午觉不会太久,哪知茶水凉了又续好几回,都不见程太太过来。不过徐婉也知道,那些太太们如果前一天晚上打麻将打太晚,第二天是要睡上一整天觉的。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都不见人过来。虽然徐婉从前没有被人这样怠慢过,但徐婉也不敢抱怨。她知道她以前不过是沾了孟钦和的光,如今是到别人这赚钱谋生的,哪该别人事事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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