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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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亭没注意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将人抱回床上,又盖好被子,才端来热粥喂他喝。

李凤岐垂眸喝了一口粥,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话:“李踪连你们的饭食都克扣了?”

听他直呼皇帝的名字,叶云亭也没多惊讶,又喂他喝了一口粥,才道:“嗯,可能是我今日得罪了宫里来的内侍,才没了饭食。”毕竟上一世果腹的饭食还是有的。

“你胆子倒是不小,”听他说得罪了宫里的内侍,李凤岐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叶云亭笑笑,没与他多说白日的情形:“说了几句实话,那内侍不爱听罢了。”

李凤岐也没有在这事上面纠缠,而是又问道:“若是李踪一直不让人送饭食,你们准备如何?”

“后厨里还有点米粮,”叶云亭倒是没有太过发愁:“我手里也还有点银钱,到时候换些米粮也能多撑一阵,不过……”他目光扫过李凤岐平静的面容,试探道:“不过马上到了冬日,要是没有炭火,估计撑不过去。王府里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王爷可知这府里还有哪里藏着值钱物件?”

他说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凤岐,注意他的表情。

既然上一世李凤岐没有他的相助,亦能解了奇毒渡过难关,甚至后来带兵杀回上京夺位。叶云亭不信他这个时候当真就一点后手都没有的任人宰割。

用兵如神的永安王,便是栽了跟斗,也不至于爬不起来。

然而李凤岐在他的凝视之下神色丝毫未变,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我常年在北疆,这王府里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物件。怕是要叫你失望了。”说完顿了片刻,又道:“这门婚事非我本意,你若是有胆量,便趁夜带着仆从逃吧。要是不知去哪儿,可往北疆去寻朱闻,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会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

叶云亭闻言眸光一暗,心想李凤岐还是不信任他。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如此也正常,永安王才遭此大难,怎么可能轻易就把底牌告诉他这个认识不过一日的外人?若是如此,那他就不是永安王了。

他摇摇头,道:“我不会走的。”也走不了。

从他进了王府起,他与李凤岐就绑在了一起,李凤岐死,他死。若李凤岐还未死,他却逃了。面临的必定是宫里和齐国公府的双重追捕。

他带着季廉,出了上京便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盘缠和通关文书,是逃不远的。

与其逃走后又被抓回来落个凄凉下场,不若赌一赌。

他赌永安王这条大船不会沉。

李凤岐见他听到“逃走”二字时神情没有丝毫动摇,眼中便带了几分赞赏。

不仅不蠢,还很清醒。

他敛眸藏起眼底情绪,喝完了粥,便借口休息,不再与叶云亭搭话。

叶云亭见状自去外间放了碗,又和季廉摸黑去后厨烧了些热水洗漱过后,才灭了蜡烛,在里间的贵妃榻上歇了。被褥是从偏房寻来的,干净暖和,虽然贵妃榻窄小了些,但也能睡。

其实王府这么大,四处都是可以歇息的空房。但眼下形势不明朗,叶云亭怕离得远了,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情愿都在正房里将就着,挤一挤总比悄无声息地出了事还无人知道要好。

夜越来越深,叶云亭累了一天,想着前世的事便混混沌沌地陷入了梦中。

窗外的夜枭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

床榻之上,李凤岐睁开眼,口中发出三长一短的应和声。

外头的夜枭静了静,隐约听见林间翅膀扑扇腾空的声音,片刻后,又响起两短一长的叫声。

与此同时,漆黑的屋里,一扇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随后,一个人影翻了进来,利落地关上了窗子。

来人首先注意到了贵妃榻上熟睡的叶云亭,他双指并拢在叶云亭侧颈处用力一按,确定人已经昏迷过去后,方才来到榻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王爷恕罪。”

第5章 冲喜第5天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肤色微黑,五官硬朗,只左脸有道刀疤横亘着,便显出几分凶悍气。若是此时王府中还有旧人在,必定能认出他乃是永安王的贴身侍从,五更。

五更单膝跪在榻边,目光触及床上动弹不得的李凤岐时,眼底翻滚着愤怒心痛自责等诸多情绪。数息之后,他握了握拳,才勉强平复了汹涌的情绪,声音微哑道:“王爷的身体,可还好?”

“暂时还死不了。”相比激动的下属,李凤岐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外露,似早就已经料到这一日,有条不紊地询问外面的事情。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我们还有多少人?”

五更道:“表面还算太平,暗地里皇帝已经在动手剪除我们的羽翼了。我接到王爷的传讯后,便立即通知诸位大人都务必按捺住不要出头,谨慎行事。眼下皇帝抓不住他们的错处发作,只能叫崔僖调派神策军加强上京防卫,出入都要排查,还暗中切断了驿站通讯,京畿三州的关口也都暗中设了人手埋伏,好阻杀前往北疆报信之人。”

“事出突然,我们留京的人手本就不多,这回又损失了许多,如今就剩下五六个兄弟,我没再敢让他们贸然去报信。”

李凤岐常年驻守北疆,少有回上京王府的时候。

这一次之所以回来,也不过是因为临近中秋,加上听说在荣阳礼佛的老王妃身子有些不太好,这才临时决定回京一趟。

因是临时起意,带的护卫也不多,哪曾想竟然就遭了暗算,

而皇帝反应快得似是早有准备,李凤岐中毒不过三日,便狠辣果决地下了杀手。

一面将中毒的李凤岐困在府中不闻不问,一面对李凤岐的心腹赶尽杀绝,同时还切断了各方通讯,防止有人往北疆送信,将消息死死捂在了上京城里。

若不是李凤岐中毒后立刻察觉危机,给外出办事未归的五更传了密信,让他藏匿行踪莫要归府,又让他给平日走得近的官员们送信,叮嘱无论发生何事,都只作不知。否则这个时候,上京城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想到那些平白被杀的兄弟,五更恨红了眼睛,发狠道:“王爷这毒,怕不就是李踪那个白眼狼下的,亏得王爷这些年来对他忠心耿耿!还不如我冒死回北疆传信,叫朱将军带兵杀回上京,接王爷回去!”

李凤岐睨他一眼:“谁说这毒是李踪下得?”他摇头道:“李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五更一愣:“可王爷这毒……”明明是皇帝来找王爷喝酒时中的毒。

“下毒之人我心中有数。”李凤岐也不与他多说,只吩咐道:“你在外面小心行事,想办法尽快送信回北疆,叫朱闻等人按兵不动,别受了挑拨冲动行事落下把柄。”

这些日子李凤岐倒是不担心自身安危,最担心的反而是北疆的朱闻等人。

李踪要名声,在笃定他中毒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轻易不会动手杀他。而真正的下毒之人又不是为了要他的命。是以这些时日他虽然受了些煎熬磋磨,但并没有危及性命。反倒是远在北疆的朱闻性子冲动,又不明上京情形。若是被人挑拨一时冲动要带兵杀回上京,那才是真称了李踪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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