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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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我要去医院。”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林君劢的人最先发现林太太听不到声音的,其中有位叫阿摆的,在相城的时候就是林君劢安插在警察局的眼线。来重庆后,他一直跟在沈儒南身边,上次林君劢吩咐他和几个兄弟保护好乔若初,他不敢怠慢,一有危险立刻赶过来。

“林太太,您是不是耳朵听不到动静?”阿摆一边说一边比划。

乔若初点点头,把手掌上的血水伸出来给大家看,指指右耳说:“是的。”

中央医院也被燃烧弹炸烧掉一栋楼。

昨夜医院值班的医生、护士被炸伤十几人,加上今天执行抢救任务,根本没有人来为乔若初诊治和护理。

“太太,您还是到陆军医院去看吧。”阿摆说。

乔若初摇摇头,这个时候,医院的医生都在抢救被炸伤的人,她不愿意以林君劢家属的位置来要特权,耽误别人可能保命的机会。

辗转到下午,傅光来了。

乔若初再次见到沈儒南,他的鬓角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眉头深锁,眼睑上布满皱纹。

“父亲,您昨晚没休息好?”乔若初瞪大眼睛问。

沈儒南自幼时习武,先前总是红光满面,虎目炯炯,这才几日不见,乍然就憔悴的同枯树皮一般,怎叫人不震惊。

“君劢他娘,圆寂了。”

他不知道乔若初听不见话,自顾说着,声音低沉沙哑,语气灌了铅似的沉重。

乔若初看着他的唇形,读出“君劢”两个字,忽然瞳孔放大,扯着嗓子问:“君劢怎么了?他怎么了?”

傅光撅起胡子,“司令,她耳朵听不见。”转过来拍拍乔若初的肩膀,在她左耳边高声说:“林军长无事。妙仪师太圆寂了。”

乔若初听到微弱的声音,垂下头去,睫毛掩蔽着簌簌而下的泪水,“父亲节哀。”

妙仪师太在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四月圆寂于四川万县的小长清庵。

她从相城流亡到内地后,和爱国僧人们沿途赤脚行走了三个省市,一边化缘一边赈济无家可归的妇女儿童,病倒在万县的小长请庵里后,她拿出身上最后的金银玉佩换了钱财,为庵内收留的孤儿添置了食物衣服。

周玉成家的奶娘杨氏去年在万县老家的时候,丈夫死了,年仅一岁的儿子又得了脑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曾去小长清庵投靠,得妙仪表师太倾囊相助,还亲手为她的儿子在背带上刺绣了保平安的图案。

乔若初就是看到她用的背带上的图案针脚眼熟,才猜到妙仪师太在万县落脚的。

只是没想到沈儒南的人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寻找,斯人就已然永去,世间徒留音容笑语。

傅光的药持续吃了几日,乔若初的耳朵都不见有明显效果。

稍微转点好,日本人无休止的轰炸又来了,炸弹和燃烧弹一起往下投,重庆整日处于爆炸之中,那声音震得乔若初耳朵里发了炎症,喝多少汤药都不见效果。

傅光后来束手无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大少奶奶,我建议还是去看西医吧,他们的仪器准确先进,或许还能保住听力。老朽实在无能……”

夕诺在旁边听了急的团团转,忽而转身就走,“若初,你等着,我去找个人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夕诺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辜骏和姚思桐。

乔若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视线最后停落在辜骏身上。他瘦了,脸庞清癯,眉目间带了些许沧桑。

四目对望之下,辜骏道了一声:“林太太。”

乔若初什么都没听到,却猛地打了个激灵,右手食指伸出指向耳朵:“我听不见。”

她看见辜骏提着药箱向自己走过来,极力掩饰脸上别人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辜骏打开药箱拿出探照器的时候,姚思桐抓住她的手说:“骏,我来吧。”

乔若初瞥见辜骏脸上一闪而逝的讪讪,他回头温柔地对姚思桐说了句什么,她笑着松开手,退到一旁观看。

检查下来,他蹙紧眉目,抬颈对姚思桐说:“耳道发炎,耳膜穿孔。”

“我是不是要变成聋子了?”乔若初见二人神色异常,惊恐地问。

想到自己耳中流出的血水,她觉得很脏,不大自然地看着辜骏,“抱歉,薰到你了。”

辜骏脸色温润,扳过来给她检查左耳,感觉她这里还有微弱的听力,俯近了说:“能治好,你不会变聋。”

他大约是不擅长耳鼻喉科的,检查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开药,而是为乔若初引荐了一位从日本留学回国的叫陈栋的军医。

陈栋有着丰富的耳科经验,在他的精心治疗下,乔若初的右耳炎症很快被遏制住,左耳的听力恢复到正常水平,别人说话的时候,她费力一些,还是能听到声音的。

按照陈栋的计划,乔若初右耳的炎症彻底消除之后,再做个极小的手术,就能保住听力,不会落下任何的后遗症。

这日辜骏单独来探望乔若初,她问他:“耳朵里动手术,危险吗?会不会误伤神经系统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五六年

辜骏脸上轻松说:“放心,不会。”

在他的鼓励和安慰下,乔若初接受了耳膜修复手术,正如辜骏说的那样,手术非常之小,也很成功,几日后,她恢复了听力。

夕诺来家里探望她,看到她家里放置的德国制造收音机,摇了摇头,前脚进来后脚就要撤走。

乔若初见他瞥了一眼她的收音机后神色异常,“噗嗤”笑了,笑夕诺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情绪都不会掩盖。

“你都知道了?还笑的出来。”夕诺诧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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