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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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熟虑之后,林君劢对乔若初说:“夫人还是先回重庆吧。”

乔若初听了不高兴,蹙起弯弯的峨眉抱怨:“那里天天轰炸,晚上都睡不好觉。”

“若初,中央政府的要人多数都在重庆,即使遭受日军的轰炸,那里也是最安全的,再说了,美国的空军也在帮助重庆建立防空系统,驻防重庆的军队也会保护好家眷,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君劢耐心地劝解爱妻离开这里,他真的怕日军突然发动地面和空中双重袭击,到时候,他是履行军人的职责呢还是尽丈夫的义务,恐怕很难抉择。

乔若初从来没见过林君劢这样严肃地与她说过话,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含泪同意返渝。

上车前,她闭着眼睛用手抚过丈夫的发梢,眉梢,眼睛,鼻梁,嘴唇,手掌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处与他刚刚冒出来的胡茬反复摩挲,直到手汗让二人的肌肤交相处变得湿润,她才收手。

林君劢本想给妻子一个回吻,但见她惆怅无比的模样,怕一吻下去,他就改变主意,不忍心送她走,只好拼命压抑着,把她的小手从脸上拿下来,放在心口捂了一下,一狠心,快速把爱妻抱到车上。

乔若初失魂落魄地回到重庆,见周玉成的孩子在林公馆里养的不错,活活泼泼的,剃着小和尚的头,娇憨可爱,心里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些,不几日,便恢复淡定。

夕诺来访,告诉她辜婉珈飞机失事没了的消息,乔若初沉默许久后哭道:“我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却没有帮她,我真没脸见辜家的人了。”

夕诺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头:“若初,这不怪你,也不怪君劢,他做的对,国军是用来打日本人的,不能随意调遣。”

“姚大哥,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还是很内疚,我当时应该告诉辜骏一声,他或许会有办法。可我什么都没做。”

乔若初难过地说,她认定辜婉珈的死,是她没第一时间告诉辜骏所致,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知道了能怎样?”夕诺木着眼睛反问,“他一个人跑到上海去能救出人吗?”

就算救出人,谁又能保证她和谢咏明下一步不坐那架失事的飞机出逃美国呢。

“若初,每个人的结局都难以掌控,你不要再自责了。”

夕诺又追加一句宽慰她。

乔若初对辜婉珈还是心有愧疚,她破天荒地主动去医院找到辜骏,流着泪表达了哀悼和后悔之意。

“若初,这不是你的错。沈家在上海的人,得到消息后就开始行动,可婉珈她运气不好,逃出了汉奸的手心,谁想到接着就碰上一架失事的飞机呢。”

辜骏无比伤感地道。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不仅心痛死于非命的妹妹,他还愧对浙江嘉兴的谢家。

谢咏明是独子,早前在乡下娶了妻,可他看不上人家,新婚当天就跑到了上海,此后更是鲜少回去,自然没有留下子嗣。

谢家的人,还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他有愧于谢家啊,早知谢咏明会和自己的妹妹发展成一段这样的关系,他宁可当初没有邀请谢咏明来相城游玩。

“若初,不要自责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抓紧时间为国家早日赶走外敌略尽绵薄之力,也算为他们报仇。”辜骏见她还没振作起来,勉强微笑着,优雅地端起杯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乔若初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沉郁豪爽的样子,心底蓦地被什么敲着,疼痛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战争改变了他们,不管是军阀出身的林君劢亦或豪门巨族培养出来的辜骏,他们的心里都装上了所谓民族的大义。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乔若初羞赧地说。

辜骏站起身来蹀躞几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铺陈到乔若初面前,“这是相城商会为抗战捐献物质的联络名单,你可以加入进来。”

乔若初惊讶地看辜骏,“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不知晓。”

“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要不是辜骐来这里办纱厂,估计没人会想起辜家。”

“去年长沙会战的时候,我在宜昌就听湖南人放豪言:但凡近代中国有事,必然是江浙人捐钱,湖南人捐命。现在看来,此言倒有几分真实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爱永不死

辜骏叹了口气,“又有哪里的人不捐命呢,南京被占领之后,我以为中国要完蛋了,可来了重庆之后又觉得日本人在中国长久不了的。你看这里的人,任凭日军怎么轰炸,脑子里只有找他们拼命,根本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是啊,学校的同学很多都报名参军走了,有的还不到二十岁,我想着他们,不做点什么于心不安啊。”

乔若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骏,去年辜骐来重庆,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枚玉琀蝉,这件事你知道吗?”

辜骏点点头。

乔若初对他的反应有点惊讶,“我怕放在手里不安全,就捐给政府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擅自把你的东西做主了。”

“去年辜骐来重庆,家父特地让他带了那枚据说阴气较重的玉琀蝉,他的意思是我们普通商贾之家,大抵是镇不住的,就让辜骐来了重庆,遇到合适的达官贵人结识一下,将来也好是条退路。谁知他发现徐恩曾手下的秘书,居然有私自和东条美子见面的,他想万一让日本人知道辜家有这等东西,回上海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勒索,于是就打消了巴结徐的主意。”辜骏停下来看着乔若初说:“辜骐和东条美子关系亲密,他怕回来的路上藏不住,扔掉又不舍得,于是就交给了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若初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不是想以后再找我要回去的吧,可真要不回来了。”

“呵呵呵。”辜骏清朗地笑起来,温润的眉目被笑声染上一层耀目的色泽,“你怎么忘记了。当初国民政府不是在报纸上登了此事吗?我们辜家早知道捐出去了。”

“是啊。哎,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乔若初莞尔,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们正说着话,姚思桐从内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盘洗净的枇杷,看见丈夫在乔若初面前笑的那么明快,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手抖了下,顿时脚步挪动的艰难。

乔若初最先看见她,忙笑着站起来打招呼:“思桐,身体好点了吗?”

姚思桐怔了下,眼眶不争气地红了,却不肯让乔若初看见,侧了下身背过去掩饰住,语气生硬地道:“好多了,谢谢关心。”

心里却生出怨气来,明知道她在伤心难过中,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提醒她想起流产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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