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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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素笑:“好似差不离,也算不得胖,母亲和阿姨都还嫌瘦呢。”

卫紫扫一眼卫敛,嘴都歪,眼见卫素还要分山药给卫敛,连忙拦道:“不可再吃了,他再吃谁抱得动他?别把奶娘胳膊压断了。 ”

卫敛挤挤眼,要哭 ,半天也没挤出一滴,悻悻作罢。

卫絮平素哪吃过这些野食,瞧着有趣,尝了一小块山药,倒觉得比熬成粥的更有味。姬冶却是死活不碰,他性喜洁,这泥裹灰蒙的,说什么也不肯伸手。卫絮见他为难得脸色都变了,侧过身偷笑。

他们这一行人占了这块空地游玩,也算自得其乐,直等到晌午光景,官道尽头现出几个灰扑扑的人影来,两个差役牵着一头瘦驴,驴上骑着一个有些龙钟的老头,颈上挂着枷锁,两手却不曾扣进去,任由他自在地坐在驴背上,两个差役脚上走了远道,靴头磨出两个大洞,露出乌黑的脚趾头。

这三人一驴,不伦不类,似是押解犯人进京,人犯却不曾牢锁,差役竟有照顾伺侯之意。

姬冶顿时留了意,楼淮祀看了几眼,天下事无奇不有,不过一个没扣牢的骑驴犯人,过眼就算。

那老头看到他们一群人似也有些吃惊,环顾四周,无景无奇,想是奇怪这群贵家子弟竟在此处游玩。

“松松,松松……”等又走得近些,骑驴老头忽生兴致,叫唤着让差役除枷锁,那俩个差役竟真个听他的吩咐 ,将老头颈上的枷锁,又给他捏捏肩骨,小心将他扶下驴。

这下连楼淮祀也起了好奇心。

“歇会儿,走了大半日,腹中饥饿,再不吃五脏肺可要叫唤了。”老头腿上似有伤,一瘸一拐地拐到官道边上一棵树,一屁股坐下。两个差役也一左一右挨着歇脚,从瘦驴脖子上的套着的褡裢那拿出几块饼,三人各分一张。

老头咬一口饼,掰一块喂给瘦驴,叹道:“委屈你了,吃些好口,改改伙食。”

一个差役道:“阿叔,我们粮不够,喂不得驴。”

老头笑道:“无妨,擦晚说不得就能进城了,进了城,坐了牢,牢饭管够,不怕挨饿。”他又喂了口饼给瘦驴,“这老驴你俩可要照顾好,这一路行来多苦难,难为它了。”

另一个差役愁眉苦脸,抹一把,也掰了块饼给驴:“畜牲不值当疼惜,有用时赶路,没用时吃肉。”瘦驴极通人性,抬起蹄起就给了差役一脚 ,差役又塞它一块饼,骂道,“说你是畜牲,你还不服气?嘴边省下的喂与你,你倒来踢我。”

老头笑呵呵劝解:“不过玩闹,哪里真踢了你,它没下狠劲。”

差役凶道:“它一个畜牲,哪里知道收劲,别一脚把我肚皮踹破。”

楼淮祀听他们说得有趣,一言一语很合自己的脾胃,揣了两壶酒,吊儿啷当地溜达了过去,将酒一递,往老头跟前一蹲,笑着问道:“老丈人怎么称呼?”

老头拔去酒塞,闻了一闻,喜道:“啊呀!这可是珑中醉啊,好酒,大难得。”他独占了一壶,将另一壶拿给两个差役分,“你二人路遇贵人,享了大口福,如何,我说出临出门前烧柱香,定有鸿运来,这运道可不是来了。”

两个差役也是好酒之徒,挑提夸赞老头有先见之名。

“老朽姓梅,岁寒三友之一。”老头答了楼淮祀,呷了口酒,乐得头摇脖晃,“好酒啊,也就禹京才有这般好酒。”

“梅老头,你犯了什么事?”楼淮祀问。

老头笑道:“小贵人,你先头还唤我一声老丈,实是大家教养,老朽告诉了你何姓,你倒叫我梅老头,又似是无礼啊。小贵人,我问你,你是有礼之人还是无礼之人啊?”

楼淮祀笑着道:“你都落魄得扛枷啃硬饼了,还有闲心问我有礼无礼?梅老头,你拿多少银钱贿赂了这两个差人,他们伺侯你很是精心啊。”

两个差役一愣,脸上添了怒容,起身就要说话,老头忙拦道:“怎这般急的性子呢?动不动就直眉立目的。小贵人又无恶意,不过好奇来问问。”

“对对,我这人就好刨个根,问个底。”楼淮祀点头。“梅老头,你这姓颇雅,说话也有几分雅趣,什么来路?”

“小郎君问了我姓,是不是也该自报个家门?”梅老头呵呵一笑。

“我姓楼,稀疏平常。”楼淮祀应道。

梅老头嘶得吸口气,伸出瘦长的手指:“不见得不见得,这皇城里头有姓楼平常的,也有姓楼显贵的,这贵里头首屈一指的当是楼长危,死人堆里趟出的功绩,年轻便封大将军,头婚,娶得李家女,妻丧遗一子,续娶。这一续娶可了不得,竟娶了公主,噢噢,老朽我糊涂了,如今已是长公主。楼将军唯二子,长子先室所生,二子却是长公主所出,尊贵非凡啊。”

楼淮祀故作惊讶:“梅老头,你知道到得挺多的,你一个京外的,竟知得京中人事。”

梅老头摇头:“诶,这京中人、事繁杂,可楼家也是尖顶尖的,知得不算稀奇。”

楼淮祀摸摸下巴,没被他哄过去,道:“再是尖,平头百姓也未必知得这么详实,连楼长危先室姓李都知道。”

梅老头大惊,道:“小贵人,你这般直呼你爹的名字,倒是好胆量。”

楼淮祀掩做吃惊:“爹?楼长危?我倒想有个将军爹当靠山乘荫凉,可惜我不是那命好的楼二郎。我虽姓楼,也与楼将军有些瓜葛,唉,却投错了胎,投到了楼家本家去了。我姓楼,单名一个竞字,依着辈分算,楼将军算是我族叔。”

梅老头一愣:“楼将军好似和本家翻了脸,只堪堪一个面子情撑着。”

“何尝不是。”楼淮祀可惜,“寻常人家,如楼将军这般飞黄腾达的,百年也难得出一个,谁知竟是挨靠不上。私下攀个亲,唤声族叔,真个撞见也只得趴下长揖口唤大将军。”

“楼竞?”梅老头怀疑打量着楼淮祀,笑,“小郎君这气度可无一丝落魄,我看骄惯得紧。”

楼淮祀贼笑一声:“梅老头生得一对利眼啊,我另有奇遇,才得今日这番境地。”他凑过去,“知道悯王吗?”

梅老头点了点头:“悯亲王如何不知?”

楼淮祀道:“我有幸得在五王府做事,得五王看重,楼家除了楼将军父子也就我了,我纵是跋扈一二,又有何妨。”

梅老头又拿眼打量他,大为疑惑:你这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能武的;说了半天话也是清汤掺白水,没见多少文采。就这还能得五王看重?是生得貌美会拍马屁,属狡童佞幸一流?

楼淮祀漆眸点着万里星光,诱道:“梅老头,你这阶个囚做得挺自在,是有屈还是另有玄机?你我有缘碰上,我又看你合眼,倒可代你在五王面前帮你求求情,张罗张罗。我家大王,无论是在上皇与今上跟前都极得宠信。你托了我,保管万事无忧。”

梅老头笑着拍拍破衫烂兜:“这脸面一靠攀交情,二靠阿堵物,老朽与小郎君不过偶遇,交情尚不如纸厚;我这兜破连块铜板都兜不住,也没个金黄银白地讨好。可奈何?”

楼淮祀鲜红的唇一勾,笑得人畜无害,道:“梅老头,不说了你眼毒?你说我娇惯,恃宠之人自是无所顾忌,行事从来随心随,只要你将你的事说得浑圆,说得有趣,说得讨我欢心,我便在五王面前为你美言。”

梅老头仰天一叹:“我罪之深,怕五王也担待不起啊。”

楼淮祀扬眉:“你这话有以退为进,引我上钩之嫌,不过,我也确实心中不服,你是受贿了,还是杀了人,还能与敌通不成?”点点一边的枷锁,“你这刑具徒具不刑,不过唬人的。”

梅老头摆摆手:“非也非也。”

“你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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