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但是从情感上来讲,作为顾启珪,他并没有觉得外祖家有对朱氏做很多,连带着他对朱家的感情也可以说是了了。
顾启珪心疼他的母亲,这个自他出生就对他关怀备至的的女人。她虽有三个嫡子,可因为种种原因,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她身边。他无法想象对于这个善良的母亲来讲这是一个怎样的打击。所以,顾启珪一直以来对朱氏都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所以,就算是舅舅家,顾启珪也是很少去的。与舅舅家比起来,他倒是更愿意去师父那,虽然因为老师忙,他们相处的不多,但他觉得还不错,尤其是老师的书房那一屋子的孤本令他向往,师娘对他也是极好的。
嗯,说了这么多,就是他不想出门……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四这日,天气晴朗,风也不大。早膳后,二姐顾烟琪吵着闹着要出去玩,正好爹爹无事在家,一家人就准备去京郊的大慈恩寺游玩,也是为来年祈福。嗯……顾启珪的反对声音被忽略不计。
大慈恩寺位于京郊,路程并不近,再加上他们出发的时辰已经很晚了,街上来往人口很多,马车并不好走。
京师作为国都,在年节将至的这个时候尤为热闹。各方朝贺的使臣,回家探亲的臣子,一年到头都跑在外地的商人,都齐聚京师。街上的行人一个个的都带着笑脸,团圆的气氛甚是和谐。
在马车里缩成一团的顾启珪,看着二姐欢欢喜喜的掀开窗帘探头向外看,就连大姐一向平静的脸上都能看出开心,心情有点微妙。
像他,就完全不兴奋,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么冷的天儿干嘛要出来受罪,就算已经穿的很厚实了,车里烧着炭,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冷,他的体质向来如此,在家烧着地龙尚不觉得,一出去就浑身发冷,就算是跟着师傅打拳打了这些时日,体寒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有好转。
顾国安看着幼子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虽说民间自古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但在幼子这,顾国安倒是没避讳过。
察觉到爹爹的举动,顾启珪倒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是真觉得冷,抬头给了他爹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埋进了他爹的披风里。另一边的朱氏看着孩子的动作,会心一笑,却也有着心疼。
顾国安拍拍怀里的肉包,没说话,这次去大慈恩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游玩祈福。师父玄景大师正在慈恩寺讲经,于情于理都是要来拜访的。再有,师父精通医理,妙手丹心,让他出个方子给幼子调理调理身体也是可行的。
说起来,玄景大师当年还是阴差阳错成了他师父。其实除了顾家上一辈人几乎没人知道一个秘密,当年安氏生顾国安时难产,差点就不行了,就觉得是孩子与自己八字相克,坚决不让养在跟前。当时顾庸与她成亲不久,正是浓情蜜意时,自是没有拒绝的,做主就把顾国安丢进了顾府后山上的寺庙,有丫鬟婆子照顾着,再多也没有了。
当时,玄景大师正云游至此,受陆家所托,教养他们的嫡长子陆平,他和阿赢就是那时认识的。说起来,顾国安从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但师徒之实是有的,自他记事,记忆里就是师父。
等顾老太爷,也就是顾国安的祖父,五年后凯旋回家知道这件事儿,大发雷霆,做主把他接了回去,他才得以回顾家,但跟着师父学习一直都没有断过,直到在十五年前师父再次云游四海。他和阿赢才算是出了师。
这也是顾国安一直对安氏感情不深的原因,安氏性子凉薄,顾庸又迂腐自傲。想当初,长子养在父亲母亲处,顾国安是非常反对的,奈何当时他外放处境艰难,没顾上长子,待到五年前,他想带走长子,但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今早顾国安接到父亲信笺,道是父亲、母亲会在年后进京。他倒没有太过惊讶,这是他已早料到的,在他下定决心要把幼子送进国子监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
父亲、母亲重视嫡长,怎么会同意他如此行事。不过他意已决,就算是父亲、母亲也不能改变他的意思。何况长子被养的和父亲一样性子迂腐,实在不堪担当起一个是世家贵族的职责。再有,长子心向二房,这是从小的养成的习惯或者说这是母亲所想要得到的结果。但是对于自己和妻子而言,如果不能兄友弟恭,爱护姐妹,他要这样一个嫡长子作何?
低头拍拍怀里的幼子,启珪聪慧,他也绝不能让他因为嫡长嫡幼之分而得不到应有的教育跟资源。说他偏心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拎的清,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出了京城,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但还是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慈恩山山脚下。
从车子上下来,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云梯,顾启珪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嘴角,妈呀,这是要用腿爬上去?
求助的看着他爹爹,希冀从他爹嘴里听到还有其他上山的方法,可是,“慢慢上,不着急,我已经派顾远先上去,安排了厢房,今日就在寺里住一晚也可,尝尝这里的膳食,慈恩寺的斋饭可是一绝。”顾国安拍拍幼子的头,笑着说道。
最后一点希望落空,顾启珪伐开心。
第21章 大慈恩寺(二)
顾启珪看着眼前,望也望不到顶的台阶,蓦地一哂,确定他能爬上去?
不管他怎么想,总之他们出发了。一家五口慢悠悠的上着台阶,周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正值冬季,也只有松柏还带着绿意。他们来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来祈愿的香客从山上下来了。
顾启珪吭吭哧哧的爬着台阶,他现在倒是不冷了,但是累。他人小腿短,爬起这台阶来尤为费力。
突然,他身体一轻,吓得他赶紧想抓住什么,回过神来已经被他爹放在了肩头,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嘿嘿。
“顺宝,不知羞,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着。”顾烟琪在后面嚷嚷,她没有恶意,也不是嫉妒什么的,就单纯的想嘲笑弟弟,顾启珪扭头冲她做鬼脸。
“弟弟还小,爹爹多疼一些也是应该的。”顾烟茗看着爹爹肩头的小弟,笑着说道。
顾启珪听着却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转过一个弯,顾启珪已经能看见慈恩寺了,他拍拍爹爹的肩,示意自己要下去走,上边风景固然是好,但架不住冷啊,还是自己走着能暖和些。再说他已经不是很累了,一直让爹爹拖上去也不好吧。
顾国安配合的把幼子放下来。
大慈恩寺坐落在京郊的慈恩山上,是本朝开国皇帝下令,在前朝西塔寺的基础上建造而成的,是大齐朝整个国境内规模最大的佛教寺院。建有亭院13座,各个厢房1000多间,重楼复殿、楼阁、禅房另有佛像,十分壮观。寺庙坐南向北的主要建筑有:山门、钟鼓楼、大雄宝殿、法堂、慈恩塔、藏经阁等,其中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佛祖佛像,天下闻名。
临近年节,这个时候来进香的香客很多,人群息壤,却并不嘈杂,这大概就是对神明的一种尊敬吧。来往香客中也不乏读书人,说起来,慈恩寺如此有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塔下题名。这里所说的‘塔’即是慈恩塔,在大齐朝,学子考中进士后就会到慈恩塔下题名,谓之“塔下题名”,渐渐的沿袭下来成了一种习俗。
顾启珪站在大慈恩寺门前的时候,一种肃静和敬仰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越靠近寺院,那种沉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想他现在大概是能明白那些香客的心情了。
刚到寺门口就有僧人小阿弥迎了上来,应该是爹爹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了吧。
慈恩寺门前,他们一家分成了两波儿,顾启珪跟着爹爹去拜访师祖,朱氏领着两个女儿去进香。
小沙弥把顾启珪父子带到了慈恩寺最里面的藏经阁,转身冲顾国安行了个佛礼,道:“顾施主,师叔祖就在藏经阁内,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国安回了一礼,颔首,表示知道了。
顾国安上前一步敲门,隐约听见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他才慢慢推开了藏经阁的门。
顾启珪就看见一个身着落沙色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蒲团上煮茶。他的样子倒是符合顾启珪对高僧的想象。慈目善目,一脸和气,仿佛没有脾气,眼睛里却透着睿智,浑身散发着通透。
看到玄景大师,顾启珪突然想到历史上有名的鸟窠禅师,提到鸟窠禅师就不得不提到大文豪白居易,他是在鸟窠禅师的影响下才成为了佛教的信徒。晚年更自号为香山居士,醉心于念佛,他从佛法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在。观他晚年行文就能体会到他信佛有得的心境,诗文中充满悠闲、安逸,不再为世俗繁华所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禅的世界中。这大概就是佛法的魅力了。
凡杰出的人物,都有感染别人的魅力,鸟窠禅师以自己对佛法的了解,对禅的深入认识,使白居易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禅机洒脱生动,禅也并不重视知识和口舌的争胜,而重在知行合一,甚至认为行比知更重要。鸟窠禅师就是以这样的立场来参研佛法,至耄耋之年还躬身去实践,去追求佛法的真谛,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有大智慧的人。
之前听爹爹讲,师祖一直云游四海,宣扬佛法。他就觉得师祖应该也是那样一个人,其实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看见玄景大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鸟窠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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