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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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成婚后聚少离多,仅有的几回接触还都是有事才凑到一处,这回傅煜登门,必然也有事。

攸桐等酸汤端来,便屏退了丫鬟,自拿了银剪去剪灯花。

傅煜长身而立,目光环视,就见案上瓷瓶里供着新折的梅花、桌边窗台上养了几盆水仙,葱绿碧嫩,而四角的炭盆旁,都摆了大瓮注满清水,屋中暖和宜人,也不觉得干燥——倒是个惬意的住处。

他心念微动,随口道:“明日送两盆水仙给祖母。”

“好啊。”攸桐应了,听他没下文,回头就见傅煜站在桌边,正瞧着她。

许是吃得餍足的缘故,此刻灯下相对,他身上那股冷厉淡漠倒不甚明显,见桌上有香橙,随手取了刀破开,递了半个给她,道:“苏若兰的事,祖母处置完了?”

“按着夫君的处置,卖去了银州。跟她串供的金灯也受责罚,去外面做粗活了。”攸桐未料他还记着旧事,那香橙甘甜多汁,剥开后有清芬香气,她趁着垂首满吃的时候,微笑了笑,“总是因这等琐事搅扰夫君,不止在南楼,还闹到祖母那边,实在对不住。不过苏若兰走后,安生了许多。”

“她很可恶。”

傅煜没否认,却停了手里动作,将她打量。

统帅千军、执掌军规、杀伐决断,他的身上自有慑人的威仪。那目光老辣沉稳,即便不似平常锋锐冷厉,盯过来时,也叫人心里打鼓。

攸桐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看她,只偏着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就听傅煜道:“她有错,祖母也有轻率之处。你呢?”

“我?”攸桐退了半步,“夫君觉得,我也有错?”

“未必是错。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夫君抬举我了。攸桐资质愚钝,做到这地步,已是倾尽全力。”攸桐避开他的目光,却未料傅煜忽然伸手,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挑起她下颚,微微蓄力,迫她对视。这动作看似轻浮,却因傅煜素日行事狠厉,攸桐身在其中,没觉得暧昧,只是心里咯噔一声。

红烛映照,满屋和暖,夫妻俩立在桌边,相距咫尺,甚至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倒影。

对面的眼眸如同墨玉,带着审视,似能洞察人心。

成婚至今,他从未这样凝视过她,以前是不屑费神,此刻却带了威压。攸桐毕竟经历简单,碰上傅煜在军中对付硬汉的手段,手掌心渐渐腻出细汗。

“是,确实有不妥当之处。”她终究没撑住,老实承认,“起初不该放任苏若兰。”

“她不算什么。”傅煜摇头,“我是说祖母那边。”

攸桐自嫁入府中,便存了避而远之的心思,对寿安堂不失礼数,却也没打算亲近,这数月间,虽按时问安,却从没像长房的沈氏婆媳一般,变着法地讨老夫人喜欢,消弭误会。这背后的心思,她没跟任何人提,包括春草。

而此刻,她看着傅煜的神情,却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这个人但凡较真起来,真的是不好糊弄。

她迅速思索对策,却听傅煜道:“你能令我改观,为何不令祖母改观。”

“祖母身份贵重,攸桐不敢得罪搅扰,实在力不能及。”

“是不能,还是……不愿?”

傅煜的指腹停留在她柔软的颚下,忽然俯身凑近,审视探究。

第26章 拒绝

攸桐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打量他的神情。

抛开威仪审视, 他脸上并无不悦, 甚至指腹还无意识地在她颚下摩挲。带着薄茧的粗粝触到柔软滑腻的肌肤,他的呼吸落在脸上,若再靠近两寸, 便能亲到她的唇。

攸桐心里一阵慌乱,退后半步。

“夫君想听真话吗?”

“当然。”傅煜没半点犹豫。

攸桐侧身颔首,手指轻捏住衣袖, 往旁边走了两步后深吸了口气, 将方才那股因暧昧而生的慌乱驱走, 而后重新抬头看向傅煜,善睐明眸里目光清澈沉静,恢复寻常的从容姿态。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夫君, 也是永宁的兵马副使,齐州百姓敬畏又拥戴的英武战神。

腊月里战报陆续传来, 她在为那简短的消息赞赏钦佩之余, 也想过沙场的情形——边地寒冷荒芜,到了腊月,更是天寒地冻、鸟兽绝踪。傅煜率铁骑纵横驰骋, 定是穿梭在冰冷如刀的寒风里,不舍昼夜, 以命相搏。

那简短的数字战报, 背后却是将士的苦累、心血。

她身在齐州, 安享这份太平, 其实该感激前线浴血厮杀的将士。

所以今日傅煜登门,她本打算好生招待,让他尽量高兴点。

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傅煜要刨根问底,她也不能欺骗隐瞒、阳奉阴违,免得令他心生误会,往后牵扯不清,更加麻烦。

遂稍理心绪,迎着他的目光,缓声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进了傅家,就该如长房的伯母和嫂子般,尽心侍奉长辈。祖母虽对我有偏见,心却也是肉长的,我孝顺体贴些,将话说明白,她会体谅,对不对?”

见傅煜没否认,又道:“夫君的意思,是我该做个好孙媳,一家子其乐融融。不该像如今似的,躲在这南楼里,不去亲近讨好长辈、融入后宅。

傅煜唇角动了动,颔首。

攸桐便笑了下,继而摇头。

“当日傅魏梁家为何结姻,夫君比我清楚。攸桐自问才德平庸、性情粗莽,论家世门第,都配不上夫君,且我本性散漫,不惯被拘束,也没有辅佐夫君的本事,怎么看都不适合做南楼的少夫人。夫君并非真心娶我,我也不敢腆居此位,占着不放。今时今日,许是情势所迫,但往后,等夫君有了中意之人,我也该退位让贤,对不对?”

这话说得出乎意料,傅煜眸色微沉。

攸桐不能打退堂鼓,便续道:“若我谨守本分,夫君念着我半分好处,将来或许能给个和离书。若我行事有差池,惹得夫君不满,将来寻个有头休妻,我不会有半句怨言。我躲在南楼里,不去祖母跟前献殷勤体贴,便是想着,到了那一日,我能走得爽利干脆,不拖泥带水。”

说至此处,她又自嘲道:“话说回来,祖母最看重颜面清誉,岂会真的容我这般声名狼藉的人占着少夫人的位子?我若殷勤体贴,只会令她生气,倒不如安分守己,还能叫她舒心点。”

声音柔软和缓,然而落到傅煜耳中,却像是冬日里卷着冰渣的河水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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