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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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门第不高, 却知道设身处地的道理,换做是她,若给魏眠风娶个声名不好的媳妇,即便有缘故,恐怕也很难轻易接纳。傅家那些女眷,又岂是好相与的?女儿在府里娇养惯了,成了人家的儿媳、孙媳,谁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这数月间,但凡想到攸桐出阁后的处境,薛氏便辗转反侧、担忧不止。

待屏退随从,便柔声问道:“除了夫君,旁人呢?”

“小姑子很和善。就只是——”攸桐顿了下,如实道:“老夫人似有些不满。”

薛氏听了,愈发担心,道:“她为难你了?”

“倒也不算为难,这数月里没故意刁难使绊子过。只是仿佛对这门婚事不满,碰见些小事,容易苛责。母亲,当初答应婚事时,我曾问过缘由,你和父亲总不肯说,我心里很没底。”攸桐轻轻抬眸,对上薛氏的眼睛,缓缓道:“如今,能告诉我了吗?”

“不是我不肯,是我也不知道。”薛氏叹了口气,“你父亲瞒得紧,连你祖母都未必知道。”

说着,眉头皱了皱眉,无奈而疼惜。

攸桐瞧着她神色,不似作伪。

凭着十数年的记忆和出阁前的观察,攸桐看得出来,薛氏在府里的地位并不高。先前原主顶着皇家准儿媳的身份,甚少静下心听她教导,可见一斑。魏思道又极有主见,不会跟女眷商议外面的事,当时跟傅家往来议亲,都是他亲自接待,薛氏只帮着筹备嫁妆而已。

想来此事至关重要,魏思道怕妻女口风不严,不敢透露一星半点。

攸桐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

只听薛氏劝道:“其实傅家这般门第,本就挑剔苛刻,不是轻易能结亲的。当初满城风雨,几乎闹得你父亲没法出去见人,更别说为你寻个好人家,傅家那时提亲议婚,着实是为咱们解了难事。他不肯说,是想磨磨你的性子,免得跟从前似的不知天高地厚,骄矜轻率。”

攸桐“唔”了一声。

——魏思道这念头,大概是想着逆境出人才,逼女儿一把。

攸桐无从想象,倘若换成原主,孤身在婆家磨砺后会不会真变得成熟稳重。但魏思道刚愎用事,做主应下婚事又瞒得死紧,让她两眼一抹黑地嫁过去,着实有点坑。

不过薛氏既然不知情,攸桐的猜测也只能找魏思道印证。

遂岔开话题,问起京城里近来的情形。

据说许朝宗娶了徐淑后,两府来往得十分勤快,因徐太师将熙平帝的性情揣摩得熟透,许朝宗受他点拨,做过好几件投熙平帝心意的事,渐渐有了跟熙平帝宠爱的英王平分秋色的架势。

这数月间,徐淑端着睿王妃的身份,可谓春风得意。

先前的太师府邸,虽有圣眷、颇为清贵,却因子侄能耐有限,并无多少势力。而今结了睿王府的亲事,清贵门庭沾了皇家镶金的端贵身份,更是烈火烹油。就连徐渺都身价飞涨,在京城众贵女中间颇有脸面,做事偶尔张扬,惹得不少人暗里笑话。

据说徐家还有意为她寻摸一门好亲事,嫁到公侯府邸去做少夫人。

——若果真如此,徐家在京城的根基可就能扎得更甚。

只是如今熙平帝病弱,两位皇子夺嫡,徐家既搅和进去,据说已不像从前安宁。譬如英王的母亲昭贵妃,就对徐家颇有微词。

攸桐听罢,沉吟不语。

薛氏怕她还存着呆心思,婉声劝道:“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睿王虽好,经过这事也算看得透了。这京城里是非太多,成天进宫伺候皇后和贵妃,也未必就容易。你嫁远了也好,能自在些。”

这话搁在原主身上,定会不以为然。

毕竟,能跟皇家结亲,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攸桐却深有同感,颔首道:“母亲说得对。”

“能这样想就好。我瞧修平虽性情冷沉,待你倒还不错。”

“有吗?”

“眼神瞒不住人的。”薛氏抿唇笑了笑。她原本还担心,攸桐那样声名狼藉的嫁过去,会被傅家嫌弃轻慢。昨晚暗中观察夫妻俩的情形,那颗悬着的心却稍微落回腹中——傅煜虽性情冷淡,甚少言语,席间却不时将目光瞥向攸桐,看得出来是习惯使然,并非刻意为之。

反倒是攸桐,闷头盯着满桌吃食,或者就跟她说话,倒没怎么看傅煜。

见攸桐意似不信,薛氏也未多说,只叮嘱道:“傅家怎样,我还不好说。但修平如今的本事却是靠军功挣来的,不单靠门第出身,更不像睿王似的,凭着姻亲寻出路。光是这点,他就强得多。你出阁嫁人,也该懂事了,可不能为过去那些事耽误了眼前人,该翻篇的,总得翻篇。”

这话说得古怪。

攸桐愣了一下,才明白薛氏的意思。

她慢慢瞪大眼睛,瞧着薛氏那苦口婆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以为,我还惦记着许朝宗呢?”

“你这孩子!”薛氏无奈,道:“是怕你心实,过不去那个坎儿,只惦记着从前的事,瞧不见眼前人的好处,白白耽误了。”

攸桐好笑地摆手,“他为人夫,我为人妇,哪有过不去的?放心!”

说着,盈盈而笑,眉目姣然。

薛氏素知女儿秉性,是藏不住事的,此刻瞧她容色坦荡、神采焕然,也稍稍放心。

攸桐则暗自失笑——果真政客都是出挑的演员,傅煜纵横沙场,在齐州处理军务时驾轻就熟,叫人敬重忌惮,是凭真本事,也是凭多年练就的兵马副使的那张冷厉面具。到了这里,话都没说几句,凭着所谓的眼神就能让薛氏留下对她上心的印象,还真是厉害。

……

从青玉阁回去,攸桐便先挑明日入宫的衣裳首饰。

傅煜在京城有旧人,后晌时出去了趟,晚间才回来。进了屋里,见攸桐坐在灯边,正慢慢缝香袋。她的技艺不算熟,针线做得颇慢,鬓边碎发散落下来,半隐半现地遮住耳廓耳垂,侧面瞧着,风情曼妙。

见他进屋,攸桐搁下针线,便站起身来。

“将军。”近来,她在私底下总这样称呼他,顺道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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