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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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压低声音:“话虽如此,可娘还是心疼你。他现在去了香港,留下偌大的一个摊子,你要怎么收拾?我和小清又是不顶用的,都帮不上你什么忙。”

许鹿笑着握住李氏的手:“不用你们帮忙,您和小清吃好喝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还有,我今天跟您说的事,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会安排人在家附近保护你们,若是遇到任何事情,不要惊慌,也不要随便被人套了话去。”

李氏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也会叮嘱小清的。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多加小心。”

安抚好李氏,许鹿的心情一下轻松很多。她乘坐自己的汽车,路过那条街道两边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时,特意把头探出车窗,感受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的斑驳日光。

汽车停在傅公馆门前,连续几日围堵的记者没挖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觉得疲惫,纷纷撤离,只少数两三个还执着地蹲墙角的,因为势单力薄,也不敢那么激进,许鹿也没让大黑那些人驱赶。这些知识分子的笔杆子极其黧黑,能够颠倒乾坤。许鹿亲眼见识过黄英两篇报道的力量,因此尽量少得罪他们。

第二日,许鹿便要去傅亦霆名下最大的那间远洋贸易公司,见几个重要的董事。这些人在上海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些是入股了傅亦霆名下的各种产业,有些则是傅亦霆生意上的伙伴。按理来说,许鹿暂时接手傅氏所有产业,是需要跟他们打招呼的。

她精心挑选了深色的套装和简单的衬衣,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沉稳和老练,又戴了名贵的手表和珍珠的配饰,增添几分精致。她以前对打扮真的不怎么上心,可进入上流社会之后才知道,外观是人的第一张名片,赏心悦目是最根本的。

刘嫂帮她梳头,盘起的发型和光洁的额头,让她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成熟几岁,显得没那么稚嫩。刘嫂忍不住问道:“太太,先生是不是出了远门?”

许鹿一边挑选发夹一边应道:“他出门谈生意,要离开一阵子。怎么了?”

刘嫂不敢说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本来想向许鹿求证,可看她脸上平静无波的,又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糟糕。

“没有,我就看您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人也瘦了不少,先生回来该心疼了。”

许鹿这几天都住在傅公馆,见各式各样的人物,刘嫂都看在心里。想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几乎把男人的事都揽过来做了。许鹿满不在乎地说道:“做生意的事情,我也慢慢在学。以后先生若有事不在,家里还是要靠我,习惯就好了。”

刘嫂点了点头,知道许鹿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经不起一点风雨。就算真有什么事,有她在,她们这些佣人也不至于领不到工钱。

许鹿拿着手包下楼,王金生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他依旧把一份文件夹交给许鹿,说道:“这是今天要见到几个董事的资料,他们来头都很大,跟六爷的生意盘根错节,不好得罪。到时候可能会向您发难,您要做好准备。毕竟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生意上难免会有影响。”

这些许鹿已经知道了,别的不提,就是两家纺织厂那边都给她来过电话,说之前很多单子,就算要赔违约金,都已经撤销了合同。傅亦霆这边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

“走吧。”许鹿深呼吸了口气。

远洋贸易公司的楼在南京路上,一幢绿瓦圆顶的建筑,外表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但据说每年这里经手的贸易额,能够抵上海市政府收入的一半,而且是傅亦霆跟洋人合资的。

今天这里有大事发生,一早也是各路报社记者乃至各位董事的保镖车辆把门前本来就不宽敞的一条小路堵得是水泄不通。许鹿的车到了以后,王金生和大黑迅速地护送她进了旋转门,很多人都没发现那身量娇小的主角。

进入楼内之后,跟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大厅装饰成欧式的,地上全部铺着地毯。高出地面一层的平台上放着很多会客的大沙发,头顶是水晶吊灯,像是咖啡雅座。若不是知道这里只是座办公楼,会误以为走进了哪家高级的饭店。

查尔斯坐在其中的一张沙发上,瞧着二郎腿抽雪茄。看见许鹿进来,抬手朝她挥了挥。

“查尔斯先生。”许鹿走过去打招呼。

查尔斯的蓝眼睛跳动着愉悦的光芒,用英语说道:“我可是坐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许鹿坐下来,同样用英语问道:“查尔斯先生找我有事?”

查尔斯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贸易公司有我五分之一的股份,我算是大股东之一吧。不过今天我要跟那些老家伙们一起为难你,提前打声招呼。害怕吗?”

许鹿耸了耸肩:“说不害怕肯定是骗人的。不过谢谢您提前跟我打招呼的好意。”

“如果傅在,那些人也是不敢太过放肆的。只是……”查尔斯对傅亦霆的行踪不说了若指掌,也能猜出大概,“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万不得已的时候,会帮帮你的。”

查尔斯眨了眨眼睛:“谁让我太太很喜欢你送的那只白玉手镯,今日出门之前,再三交代我要助你一臂之力。”

“太感谢您了。”许鹿点头一礼。

这时,王金生走到许鹿的身边,示意楼上的人到得差不多了。许鹿起身向查尔斯告辞,查尔斯继续悠闲地抽着雪茄:“你先上去吧,重要的人物总是压轴出场的。”

许鹿轻轻一笑,转身离开。其实有些时候,这些坦诚直爽的洋人,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国人,更容易相处。

进入会议室,里面乌泱泱的一片全是人,审视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过来。许鹿紧张起来,不敢看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只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前面有个位置是空着的,王董那些人都坐在那边。

傅亦霆走的那天,特意给王董等几个心腹打过电话,也特意交代他们关照许鹿。但是王董的分量,跟今日在场的这些大佬相比,到底还是轻了一些。否则也不用许鹿亲自出来应付。

许鹿落座之后,现场好像瞬间划分成了两个阵营,那边的人多势众,他们这边的势单力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一时没有人说话。这些人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是找不到傅亦霆,若能找到,也不会跟女人在这里废话。

王金生毕竟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了,只是以前跟在傅亦霆的身边,这次是陪着许鹿,就主动开口介绍道:“各位先生非要见我们的夫人,今天夫人过来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对面一个年长,穿着中式长褂的老者往前倾了倾身子,鼻梁上还驾着一副眼镜,“我是远东航运公司的杨诚。”

资料上显示,杨诚的远东航运公司,几乎控制了半数出入上海的船只,生意还做到欧洲和美洲等地,被称为海上之王。他跟傅亦霆合作多年了,关系一直很好,他的堂侄子就是前阵子刁难许鹿的杨文全。

“傅太太,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不是要为难你。但你要知道,傅先生名下的产业涉及到上海的方方面面,我们手里合作的金额不是你能想象的,他现在忽然失踪,我们这些生意上的伙伴,股东,董事,都得要个说法。”船王毕竟德高望重,说话还算客气。

杨文全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声。

许鹿在心里早就想好一番说辞,起身致意之后,才坐下来说道:“杨老先生,我非常明白您的心情。但是我先生如今需要去处理一些急事,暂时把生意委托给我照看。除了这点以外,其它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改变。跟诸位合作的项目,也会进行下去,这点我身旁这些跟了我先生多年的老人都可以证明。”

王董等人纷纷点头,极力向众人说明,傅氏所有的工厂和公司都不会停摆。而且傅亦霆也写有委托书,将生意交托给许鹿。

杨诚还没说话,杨文全就说道:“傅太太这恐怕是说辞吧?外面都传遍了,傅先生因罪逃离上海,去外面避风头。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的吧?”

现场起了一片哗然,杨诚不悦地看了这个侄子一样,但也没有出言喝止。毕竟这是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许鹿说道:“不知道杨先生这话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先生获罪,获了什么罪?可有官方的文书,或者警察局保安厅的文件?有的话麻烦你出示一下,否则我会保留让律师追究您诽谤我先生的权利。”

杨文全被堵了一下,知道许鹿是个牙尖嘴利的,不跟她逞口舌之快,他转而说道:“我们今日来,也不是要跟你辨个说法。傅先生如今人不在,他签下的合同便有了风险,我们是要求赔偿的。”他勾了下手指,立刻有人抱着一摞的文书,放在了许鹿的面前。

杨文全伸手指了指:“这些就是我们请求撤销的合同。”

许鹿这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么多的合同,如果全部撤销的话,只怕傅亦霆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许鹿呼吸一滞,但面上还算镇静。她的手在桌子底下微微握拳,尽量平静地问道:“我可以同意撤销还没开始履行的合同,不同意赔偿违约金。已经开始履行合同的,我需要知道到底我们这边违反了合同上所列的哪一条,各位要求撤销?”

另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说道:“傅太太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们是要跟傅先生做生意,不是要跟一个女人做生意。如今傅先生下落不明,难道要我们把身家压在你身上吗?”

“我虽是女人,也是做生意的,我名下有两家纺织厂,从来没有做过背信弃义之事。何况我先生在的时候,也不是所有的合同都亲力亲为,他也是分给手底下的洋行和工厂来分头执行,从未出过差错。他现在人虽有事要处理,暂时无法露面,但洋行和工厂以及跟随他多年的人都没有受到影响,可以正常执行合同。怎么到了这位先生嘴里,就像我们的人已经违约了一样?这样的话拿到法庭上去说,恐怕也站不住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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