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女监的婆子不由分说,进来两个人,一把将崔世君拽出来,推推搡搡出了女监,女监外面自有几个捕快等着,他们看到崔世君,还算客气,有人替她打着灯笼,送她往提牢厅去了。
这一路,崔世君心中七上八下,等到了提牢厅门口,里外灯火通明,站了不少人,她正在四处张望时,便听到阿杏的哭声:“姑娘!”
崔世君一看,阿杏和福叔,还有崔世柔都站在提牢厅的院子里,她妹妹崔世柔看到她,想迎上前,被福叔一把拉住了,福叔冲她摇摇头,崔世柔只得暂且忍耐住,目送着崔世君进了提牢厅里。
崔世君进到正厅,屋里点着几盏大灯,将四下照得亮堂堂,提牢厅的大人站在案前,脸上微微带着局促,她目光移到旁边,不觉怔住了,宁国府老侯爷霍云也来了。
霍云坐在一张大圈椅里,他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面,看到进屋的崔世君,先朝她看了一眼,随后扭头望着提牢厅的大人,屈起手指轻轻扣着扶手,催促道:“人带来了,审吧。”
第35章
崔世君看到赶来的宁国老侯爷霍云, 心中有些意外,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老侯爷和提牢厅的张大人行了一个万福,温声说道:“老侯爷有礼,张大人有礼。”
站在公案前的张大人眼角先扫了霍云一下, 随后和颜悦色的对崔世君说道:“崔大姑娘, 失礼失礼,底下的捕快当差不仔细, 分明叫他们请你到提牢厅协助查案, 谁知却怠慢了你,还望崔大姑娘不要介意。”
何止是怠慢, 来一趟提牢厅,连监牢都住了一回, 若非老侯爷出手相助, 只怕崔世君此刻还在监牢与虫鼠相伴。
不过面对张大人,崔世君脸色不变,她抿唇轻笑一声, 淡淡的说道:“张大人客气了。”
崔世君和张大人寒暄时, 霍云一语不发, 他眼皮微垂, 轻轻侧着身子,似是在专心听他们说话。
张大人朝着霍云又看了一眼, 今日审完案, 他原已落衙回府, 忽然接到书办传话,说是宁国老侯爷霍云亲自到提牢厅来了,这位传闻里的老侯爷,他向来只闻其名,从未曾得见真人,就在他惊诧之时,书办说宁国老侯爷是为了崔世君而来,他不禁越发头大如斗,近日这桩案件,明着审的是孙二,背后实则是赵公府与通政判司张海青在斗法,另有东郡侯府的莫少均掺和其中,想要借此时机整治崔世君,如今再添一个宁国老侯爷,这案子他都不知从何审起了。
张大人暗自叹了几口气,他看着崔世君,好在崔世君看起来并无大碍,要不他该如何向宁国老侯爷交待呢。
“险些让崔大姑娘受委屈了,幸亏老侯爷英明,及时派人送信过来了。”张大人原意是要恭维宁国老侯爷,谁想霍云眼底带了一丝不耐,他道:“这些客套话就免了罢,夜色已深,你们赶紧审案,若是无罪,我就把人带走,若是有罪,随你们提牢厅自行处置。”
张大人嘴里连连称是,他招手叫来书办,对崔世君说道:“崔大姑娘,想必你已听说过,前几日,提牢厅拘捕了一伙拐卖人口的贼人,这伙贼人里有一个孙氏,原是城里的私媒,孙氏一向由崔大姑娘管着,她经手的人口买卖,光是今年就多达几十口,崔大姑娘身为长安城的官媒,难道就没有发觉反常的地方?”
“张大人,此事我实在不知。”崔世君回道,她想了一下,轻声说道:“年初,孙氏一连数月交的税银比往年多了几番,我心里好奇,也曾问过她几回,孙氏只推说城里有位孙老爷,家大业大,时常找她买卖家仆,孙氏拿出的是白纸黑字的契约,税银并不曾短缺半厘,依着朝廷的规则,我自然只能给她办了。”
张大人迟疑一刻,他对崔世君说道:“今日我审问孙氏,她已认罪,还说崔大姑娘也知情呢。”
崔世君不慌不忙,她回道:“张大人要是信不过小妇人,小妇人情愿与孙氏当堂对质。”
她说这句话时,宁国老侯爷正好看向张大人,张大人摆手说道:“崔大姑娘严重了,孙氏罪责深重,我岂会信她不信你呢。”
停顿了一下,张大人复开口说道:“不过,此案牵扯甚广,圣上亲自下旨督办,孙氏既是提到崔大姑娘,本官只得命人请你来提牢厅询问案情。”
崔世君一笑,她道:“张大人说得很是!”
张大人扭头命令堂外捕快们:“带犯妇孙氏。”
守在堂外的捕快应了一声,自去监牢提问孙寡妇。
不到片刻,孙寡妇被带到,她与孙二勾结作恶,事迹败落之初便已当堂招供,今日受审时,她遭过重刑,这一惊一吓,这会儿看她面如土色,身子犹如筛糠一般,整个人瘫在地上,连话也说不清楚。
张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犯妇孙氏!”
孙寡妇满脸惊慌的望着张大人,张大人沉声问道:“你和孙二诱拐人口,实乃罪大恶极,为何还要污蔑崔大姑娘?需知诋毁诽谤,更是罪加一等。”
孙寡妇呆住了,她看着旁边的崔世君,怔怔的没有说话,张大人惊堂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他厉声说道:“崔大姑娘究竟是否知晓,还不快从实招来!”
听到张大人问话,孙寡妇回过神来,她爬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说道:“犯妇不敢欺瞒大人,我还有证人呢,就是跟我一同在城里做私媒的赵姥姥,那日我和赵姥姥去衙门里送婚帖,崔姑姑暗示我不要为孙二做事,她要是不知道,何以会特意敲打我?”
张大人问道:“你说崔大姑娘收了你的孝敬,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寡妇楞了一下,她道:“我每月给崔姑姑缴税银,照着我们这个行当的旧例,官媒会按人头抽几两银子,我每月缴的税银都有记账,账本白日里已交给大人,大人只要一翻账本,就能算出崔姑姑拿了我多少的好处。”
张大人并未翻看账本,他招来捕快,说道:“即刻去把私媒赵姥姥带来。”
捕快领命,正要退下去拿赵姥姥,一旁半日没有言语的霍云叫住他,他看着立在公堂上的崔世君,崔世君神平气和,一派坦然,没有丝毫畏惧,那霍云的视线移回到张大人身上,他皱眉说道:“张大人,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张大人替我解惑。”
张大人连忙说道:“老侯爷请讲。”
直到此时,孙寡妇这才发觉公堂之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她见张大人对他毕恭毕敬,嘴里称呼他为老侯爷,不觉变得心神不宁,她昨日被拘捕到牢里,就有人授意她将脏水泼给崔世君,还说只要她照办,就可保她平安无事,这半路杀出来的老侯爷,又是何方神圣呢?
霍云转头望着孙寡妇,他目光锐利,脸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魄,他问道:“你说崔大姑娘收了你的好处,却又劝你不要为孙二做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需知这样无本的买卖,她合该撺掇你多干才是。”
这话把孙寡妇问住了,她口中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霍云冷笑着说道:“或许收人好处的是你,有人叫你栽赃崔大姑娘?”
提牢厅的张大人后背一凉,他拍着惊堂木喝斥:“大胆孙氏,你再攀咬他人,休怪本官命人大刑伺候!”
孙寡妇唬得浑身颤抖,张大人正要叫人拉她下去打板子,就见孙寡妇哭天抢地的说道:“大人,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崔姑姑收了我的银子,不信你们可以查账。”
孙寡妇在公堂上大哭大闹,立时来了几个衙役,塞住她的嘴,将她拖出堂外,那孙寡妇的呼喊声越传越远,很快公堂恢复清静,张大人看着霍云,一时犯了难,不知该不该再去请赵姥姥。
霍云换了一个坐姿,他背靠在圈椅里,缓缓说道:“请一个私媒婆子过来对质,倒不如把统筹司的司长找来,他身为崔大姑娘的上司,崔大姑娘是否有罪,总不至于毫不知情吧。”
张大人称是,他叫来提牢厅的书办,命他随着捕快一同去请提统筹司司长何俊平。
提牢厅的书办离去后,张大人本来要请宁国老侯爷往后堂稍事歇息,霍云却推辞不去,张大人无奈,只得留下相陪。
更深露重,崔世君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霍云见她面色苍白,于是朝着公堂门口的小厮火华看了一眼,不久,火华取来一件斗篷,那张大人只当他是送来给老侯爷御寒,于是招手请火华进来,谁知火华却拿着斗篷走到崔世君面前,说道:“崔姑姑,夜凉了,你披上这件斗篷吧。”
火华拿来的是一件石青色缂丝斗篷,一看便知是老侯爷的衣物,崔世君看向霍云,霍云正好与她四目相视,他下巴轻微点了一下,崔世君垂眉,她接过火华手里的斗蓬披上,屈膝向老侯爷行了一礼。
披上斗蓬,崔世君周身很快变得暖和,过了大半日,公堂外面传来捕快的回话:“回大人的话,统筹司司长赵大人与吴书办带到。”
提牢厅的张大人站起身,他道:“请进来。”
他与统筹司司长何俊平是平级,是以张大人起身步下公案,接着,就见何俊平和吴书办二人走进公堂,张大人与何俊平互相见礼,何俊平看到坐在公堂上从容不迫的霍云,原本并不认识,后经张大人引荐,方才得知此人竟是宁国老侯爷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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