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昭华借住在武安侯府已有二个月,因是娇客,府里的那些烦心事自是碍不到她的身上,只除了那喜欢不请自来的十一姑娘安微,让她不时添恼。
“阿秾表妹可在?”安微细柔的嗓音在屋外想起,语调格外的娇柔。
安柔翻了一个白眼,她惯来瞧不上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庶女,偏就昭华好性,容着她们来扰人清静,若是换做她,可不会给她们留什么脸面。
“十一妹妹这话问的有趣,阿秾表妹不在玉琼苑还能去哪里。”
安微朝着打了帘子的小丫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迈着细碎的小步子款款走进偏厅,朝着美人塌上的两人一笑,嗔道:“八姐可真是刁钻,我不过是怕阿秾表妹在午睡,这才问上一声。”
“既怕阿秾表妹在午睡,你便该小声些才是。”安柔没好气的说道,轻蔑的扫了安微一眼,问道:“你怎么想着过来了?这个时辰,大伯母竟没留你用午膳吗?”
安微似没听出安柔话中的嘲弄之意,柔柔一笑,说道:“母亲今天不大舒坦,我便没在那叨扰,想着今儿天好,想邀阿秾表妹在园子里走走。”说着,杏眼弯弯,一脸关切的望着昭华,轻声道:“表妹今天身子可还舒坦?可想去园子里赏赏花?”
昭华微笑着,先是谢过了安微的好意,才婉拒道:“今儿还是算了,明天太子妃宴请,我怕过了风明日又该犯了旧疾。”
“今天天气暖的很,也没有什么风,表妹其实出去走走对身子更好。”安微轻声劝道,一双杏眼泛着怜惜的波光,她虽生的不如安柔俊俏,却别有一番娇怯之态。
昭华也不知为何这个十一姑娘总喜欢绕在自己身边,每每还总用这种似怜惜又似同情的目光瞧着自己,她对这位十一姑娘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是个有哑疾的,下生便不会说话,并不得太夫人与嫡母武安侯夫人的喜欢,且性子格外柔顺安静,到不想,这一世这位十一姑娘竟是个有大福气的,七岁开了口后竟格外伶俐起来,甚讨太夫人与武安侯夫人的喜欢。
“十一妹妹如今倒是懂的比太医还多了,我竟不知你平日里还喜欢看些医书。”安柔轻笑一声,神色却有些不耐,不等安微开口解释,便抢白道:“表妹都说了,她怕过了风,你怎么还想让她去园子?明儿个太子妃宴请,她若是去不成,太子妃怪罪下来可不好看了,你既这般想去园子赏花,便带了丫鬟自行去就是了。”
“八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曾听婆子说过,这身子骨弱多在日头下晒晒能祛病,这才想着邀表妹去园子里走走的。”被一顿抢白,安微面上也不见恼色,依旧含笑回道。
安柔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安微,脆声道:“十一妹妹这话说的可不妥,什么婆子说不婆子说的,她们是什么身份,皮糙肉厚的,哪里能与表妹相提并论,这知道的是你为表妹好,不知道的人听了,还指不定以为你是在轻贱表妹呢!”
“阿秾表妹。”安微被安柔一番话说的泪眼盈盈,甚是无辜的看着昭华,软声道:“我绝无此意,表妹你是知晓的。”
“八表姐不过玩笑话罢了,我当然晓得你的好意。”昭华淡淡一笑,指了对面的软椅,说道:“十一表姐若是无事,不妨坐下来说话。”
安微扫了一眼软塌上空出的位置,心里有些不悦,她心知不管是安柔还是盛昭华都瞧不上她庶出的身份,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们又怎知她还是以前的安微,嘴角轻轻翘起,依着昭华的话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了,才道:“刚听表妹说,明儿太子妃竟要宴请表妹吗?”
昭华轻摇着,指正道:“十一表姐会错了意,明儿是太子妃宴请京都贵女,我不过是去凑个趣罢了。”
“想来必是格外热闹的吧!”安微双手托腮,眼底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羞涩的笑了一下:“我平日里甚少出门,家中姐妹也就只与八姐姐和表妹年龄相当,只可惜,我身份卑微,一些场合倒是不便与你们同去。”
“十一妹妹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这满府上下哪个不知大伯母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教养,你又怎可轻言自己身份卑微,我们侯府的姑娘,便是庶出,也是比常人尊贵三分的。”安柔淡淡的开口说道。
安微脸上羞涩的笑容微微一变,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母亲对我自是极和善的,不过,我到底是庶女出身,八姐姐与表妹不会轻看了我,却也不代表别人不会。”说道这,安微轻声一叹:“就说太子妃举办的雅宴,我便是无缘参加的。”
安柔与昭华对视一眼,皆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嘴角,却是哪个也不曾接过这个话茬,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乐,她既说了旁人许会轻看了她,竟还想去太子妃举办的雅宴,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嘛!
安微见两人都不曾接话,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八姐姐与表妹也是轻看我不成?也认为我不配去吗?”
安微到底不是自己那房的庶女,安柔自是不好直说她去了也是自讨其辱,嘴角微抿一下,才一脸为难的道:“八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倒不是我们不想带了你同去,只是明日大伯母也要过去,我们怎好越过长辈行事。”
安微心中冷笑,她正是因为知晓嫡母要去,偏生不带着她,她这才转而寻到盛昭华的身上,倒是她小瞧了她们两个,原当盛昭华是个面嫩心软的,又借居府里,定然不会回绝自己的意思,哪想到,她竟惯会装傻充愣,且由着安柔出来挡话。
“我实在是想出去瞧瞧,也不知太子府上是怎样的气派。”安微叹声说道,秀眉微蹙,倒真是一副可人怜惜的小模样,只可惜,不管是安柔还是昭华都不是那怜香惜玉的俏郎君,哪里会对她生出什么怜爱之心。
“十一表姐若真想去,不妨求了大伯母,她待你那般好,又怎会不允呢!”昭华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蜜汁梨水,笑盈盈的说道。
安柔亦是附和的点着头:“这话正是我想说的,十一妹妹若真想去瞧个热闹,便与大伯母说一声就是了,她那般疼你,哪里有不肯的道理。”
安微自是不会在两人面前说嫡母的不好,略垂着头,她轻轻摇了摇,软声软语的说道:“母亲待我自是在好不过了,只不过却不大喜我出门,想来是怕我在外受了委屈吧!”
“既如此,我们更不敢随意让你与我们同行了。”安柔脆声说道,似惋惜一般的轻摇着头,黑亮的眸子里却隐隐带了几分笑意。
昭华轻轻翘了翘,以娟帕抵在口中,清咳一声,掩去笑意,正色道:“是这个道理,若是你在外受了委屈,我们可不好与大伯母交代了。”
“这不过是母亲多想罢了,有你们在,谁又会给我委屈受呢!”安微有些急了,抬起头,用一双波光荡漾的眸子瞧着安柔与昭华,眸中隐隐带着那么几分哀求,似有什么难言之忍无法言说一般,这般情态,若让外面的郎君们瞧见,只怕皆要心软才是。
安柔睁圆了眼睛,连连摆着手:“话可不是这般说的,想太子妃宴请,不晓得京中多少贵女要去,她们的性情我又不是一一了解,若是哪个因为你的身份给了难堪,便是我也是无话可说的,且明日瑞康县主必然要到场的,直言说句,你也别介意,她那人最瞧不上庶出的姑娘,若瞧见了你,必是要给你难堪的,保不准,一鞭子抽了过去,毁了你这花容月貌。”安柔不耐烦让安微继续纠缠下去,便可着唬人的话来说。
安微虽说是庶出,可这些年来明面上也是颇有些体面的,在庶出的姐妹中更是第一得意人,她又不是个愚笨的,哪里不晓得安柔是在拿话骗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般,被安柔与盛昭华愚弄着,脸色不由一冷,带了几分怨愤之色的说道:“八姐姐不想带我过去直言就是,何必这般捉弄妹妹,看来是我太过讨人嫌了,如此,我也不在这碍了你们的眼。”说完,一拂袖,掩面泣声而去。
☆、第11章
安微的举动让昭华一愣,她所认识的女郎中没有一个是安微这种性子,就连她自己,虽然外表娇弱,可实际上轻易也不落泪,在她看来姑娘家的眼泪珍贵性不低于明珠,怎可这般轻贱了自己。
“十一表姐一直是这种性子?”昭华惊讶的看着安柔,神色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安柔嗤笑一声:“哪里是,你不晓得她,说起来,她原也是个可怜见的,出生就是个哑人,莫说府里长辈不待见她,便连她那姨娘都是如此,小时候她性子羞怯怯的,安静又柔顺,便是受了气也不过默默哭上一场罢了,哪知八岁那年,她不小心落了水,这一招难于她倒成了一件幸事,烧了一场后,竟能开口说话了,旁的人都赶不上她那张巧嘴,哄的太夫人和大伯母眉开眼笑的,这不,大伯母就把她养在了身边,在几个庶出的姐妹中,她倒成了第一得意人。”安柔嘴角一撇,她自是瞧不上安微的,她本嫡出,哪里屑与庶出的姑娘争宠,安微便是在府里有几分体面,又越不过她去,偏生不知她犯了哪门子邪,素日里凡事都想踩上自己一脚,实乃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倒是一件奇事了。”昭华唇瓣一弯,若有所思的眯起美眸。
“可不是,任谁也想不到她竟能开了口。”安柔轻声说道,挥了下手中的娟帕:“不提了她了,不过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倒是你,也不知怎么入了她的眼,三不五时的跑来扰你清静,也亏得你好性,若换做我直接撵了去。”
昭华一笑,轻摇着头,她哪里能与安柔相比,她是侯府正经的嫡出姑娘,她不过是借住的,虽说出了银钱,算不得寄人篱下,可也是客,又怎好撵了人家府上正经的姑娘,况且,安微又出自大房,她若给她没脸,可不相当于给大夫人没脸,让姐姐这个儿媳难做。
“你就想的太多,你是什么身份,正经国公府出来的嫡姑娘,宫里阮贵妃又是你嫡亲的姨妈,太子殿下又是你表哥,便是撵了她去,旁人也只会说她不知好歹,哪里会怪到你的头上。”安柔脆声说道,也知昭华为难之处,想了一下,便道:“你若觉得不方便,我便与大伯母说上一声,你也别当大伯母是真心疼她,不过是庶出,当个阿猫阿狗逗弄着玩罢了,怎比你尊贵。”
“我且领你这情,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因这么点事让我姐姐难做。”昭华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她因身子不好,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语,偏她嗓子娇软又甜糯,这般放缓了语调听在人耳中可当真是要酥了骨头。
安柔亦觉得昭华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勾得人心里痒痒的,不由嗔笑:“罢了,你若是受不住,只管与我知会一声,我帮你打发了她。”说完,单手托腮瞧着昭华,笑道:“你这般颜色,也不知哪个有福气讨了你去。”
“你且比我还大上两岁呢!自己都不心急,反倒是操心起我来了。”昭华弯着眉眼,笑吟吟的说道。
安柔叹了一声:“你哪里晓得我的难处,母亲瞧中了外祖家的六表哥,本想着把我嫁了去,可我那舅母是个拎不清的,母亲又怕我受了委屈,这才把亲事耽搁了下来,若不然,今年也合该订下这门亲事了。”
“听你这哀哀怨怨的语气,可是瞧中了你那六表哥不成?”昭华打趣而道,忆起前世,安柔似乎嫁的是文尚书的长子。
安柔罕见的露出羞涩的笑容,娇嗔道:“你可真是讨厌,哪里有什么瞧中不瞧中的,左右都要听母亲安排,倒是你,可瞧中了你那太子表哥?”
昭华抿唇一笑,轻摇着头:“你既说是表哥了,又有什么瞧中瞧不中的,况且,你没听义安县主如何说,他那府里好好的姑娘进去了都要轻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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