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魁 第7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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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全然出自情爱,她虽非君子,亦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若与她讲起条件,倒容易许多,唯独别无所求才最难还…

吴非易大约掌握了她在宫里的处境,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更明白皇帝今日将他二人逼到此处是为试探,虽不知前路如何,但他筹谋蛰伏到今日, 不就是为了她?

她若死, 他便替她复仇;若活着…握住她的手腕, 反而在前面带路,“走吧!”

“我若所料不错, 前面…大约是皇上的人。” 明丹姝心如明镜。

过去,她太看重明家与祁钰的情分,当旧事一点点被掀开时,才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所想地那般磊落诚直。避子药、太子妃的死、对吴秋乐的殊为忍让…桩桩件件都在提醒着她, 祁钰对明家的情分夹杂了过多的利用算计。

她今日的隐瞒和利用惹恼了祁钰,让他在这个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产生了腹背受敌的威胁感。但她要的就是就是这样,让祁钰明白, 无论是她还是明家, 是他的盟友, 而非鸟尽弓藏时随时可以弃之不用的那张弓!

明丹姝看着吴非易握着自己的手腕,笑得无奈又讽刺:“你我本没什么,但若这样,反倒做实了似的。”

“你想要什么?” 吴非易头也不回地问。

“分解世家,为我所用。”

“然后呢?”

“查明真相,为明家洗雪。” 明丹姝见他挑眉,似不认同,也挑眉一问:“怎么?”

吴非易反倒被她这副难得一见的顽皮样子逗笑了,“从这半年来你与皇上的动作来看,我以为你会想帮他铲除世家。”

“的确,过去倒是这样想的。” 明丹姝坦诚。

“现在呢?”

“他想创立清明盛世,我亦想。” 她不否认祁钰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甚至他的隐忍、深沉乃至狠绝都是制衡臣下必不可少的素质。

她理解,却不认同…“他可以为皇权牺牲情义,我却不能,是为殊途。”

深吸一口气,像是放手一搏般,声音低沉却有力:“既如此,他能做的事,我亦能。”

吴非易听了这一番话先是震惊于她的野心和坦诚,若说之前,他因旧情而疼惜、甚至怜悯她的波折遭遇。而此刻,他真正生出了欣赏之情——能屈能伸、果决却有情。

忽然笑了,朗朗若皎月出云,“其实…你可以利用我的。”

“我说…我不会因为你的利用而伤怀,若成功了,我便是头一号功臣。”

见她眼里蒙了层雾气似的,像极了过去那个娇滴滴的姑娘,伸出手来想抱抱她,又近乡情怯似的悬在空中顿了顿…

不知怎的,眼眶也有些湿热,轻咳一声掩饰:“若败了…石榴裙下死,不失为美谈。”

明丹姝为宫里的阴谋算计而冰封的心肠被这番剖心析肝的话生生烫出个洞来,又酸又热。

下意识地回避去想,他如此舍命相陪是为了男女之情,还是故人之恩…

“哈哈哈!” 忽然一生惊笑打破了树林的静谧,郑穷披星戴月一身白色儒袍倒不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士,“老夫倒是许多年不曾听过这样的推心置腹之言,恍然又回到了少年时!”

“郑将军,好久不见。” 明丹姝早前见过明继臻随信送回来的画像,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形如书生的西北霸王。

“小丫头,依我看,你不如跟了他。” 郑穷对她的熟稔也不意外,另眼打量吴家这位新家主,眼中倒是颇多赞赏之情。

“我来给你送个大礼。” 说笑一番,打了个响指,山下的刘立恒等人,并秦瞒还有几个暗卫衣着的人,昏昏沉沉被捆成两摞扔到了明丹姝跟前。

不痛不痒说起了风凉话:“咱们的皇帝陛下,倒也不如传言那般宠爱瑜昭仪。”

“将军何意?” 明丹姝在这里见到秦瞒并不意外,祁钰既然想试探她和吴非易的关系,一定会派个嘴严可信的人来监视。

只是…刘立恒怎么会落到郑穷手里?她以为方才的那场刺杀是吴秋乐的手笔,难道...

“数日前,我在宫中的探子回报,皇帝要来此处行猎。” 郑穷又拿剑鞘使劲敲了敲秦瞒等人,还不放心,又命人几碗蒙汗药灌下去。

继续道:“今日早些时候,又有探子来报,暗算了我女儿和外孙的瑜昭仪被皇上贬斥回宫,要走这条小路。”

明丹姝恍然回过神来...再细想,吴秋乐要遣人行刺杀之事,不一定瞒得过吴非易。

“方才两波刺杀,不是吴家的人。” 吴非易心领神会,言之凿凿,他既敢单枪匹马来这猎场,便是将吴家都清扫干净了。

“我方才还纳闷,皇帝何必费这样大的气力刺杀他的妃子?” 郑穷并未与他二人亮出敌意,反而收了剑在身后,两手空空坐在了树桩上。

“听了一耳朵你二人的前尘往事才明白,原来是在试探你!若非我捉住他们,只怕你方才替这小子挡箭的事已然穿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郑穷的笑声里既有不可一世的骄傲,又饱含苍凉:“方才山下的都是皇帝的人自导自演,为的便是把你二人逼到这里,一是为了试探,其二…”

“郑将军挟持宫妃,可是死罪。” 明丹姝才明白,祁钰为何一早便将金丝软甲给她防身,又许诺回宫便给她晋位。

草蛇灰线串联到一起,原来如此…

祁钰早在此前仪贵妃倒台时,便收服了郑家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将计就计一直传递假消息给郑穷。

先是让明继臻到西北接管郑穷的军权,逼他山穷水尽回宫,又故意在今日将她要走这条小路回京的消息传递给郑穷,目的便在于…激怒郑穷鱼死网破之下挟持她!

这样,祁钰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了郑穷,继臻念旧情、在西北军中根基薄弱,又顾及她在宫中,定会双手将军权奉上。祁钰这是算透了她姐弟二人的心思啊!

“想通了?” 郑穷耐心地看着她的神情在月光浮动下明明灭灭,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你明家于皇帝而言,连把趁手的刀都算不上,只是个饵罢了!”

事已至此,明丹姝如何做不到不为所动,今日之事,更让她联想到了当年旧案,祁钰口口声声要为明家洗雪…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又是个清扫异己的借口?

压下心中强烈的不适,打起精神应付来意不明的郑穷:“只是…我倒好奇,郑将军为何没中计?”

祁钰这计策结结实实拿捏住郑穷最在意的两件事——军权和女儿,按理说…此时正穷该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她姐弟二人身上,怎么会在此心平气和地与她周旋?

“娥儿要入宫,我原是不同意的,她从小便是个过于要强的性子,过钢易折,实在不适合在这宫中生存。再加上这样的家世…走到穷途末路,是可见的事。”

郑穷一生戎马,战场上失之毫厘便是数万人的性命,早看惯了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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