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54节(2 / 2)
也不知狼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把银针分给他一半带走了,剩下的留了自己练。一个多月过去了,她练得效果很一般,针虽能飞出去,准头和力道却都差得远了。
楚言枝泄气地轻轻踢了一脚墙,余光却瞥到那丛金镶玉竹里生出的小竹笋。她记得去年重华宫最艰难的时候,年嬷嬷就摘过这的竹笋,和腊肉一起炒着吃,味道很鲜美。
她蹲下身看破土而出的笋尖,却发觉丛深之处有一块浅浅的凹陷,有几根竹子是往四面斜长的,像被什么压到过。
她抬手拨了拨,积着竹叶的地面上似乎有半个足印。
楚言枝眉头微皱,是红裳他们浇水或修理枝叶的时候不小心跌出来的吗?
小福子从东殿那里跑过来了,见她蹲在地上不知看什么,凑过来禀报道:“殿下,狼奴那只笼子怎么处理?是留在这还是带过去?昭仪让奴才问问您的意见。”
楚言枝起身,略想了一想:“狼奴又不住里面了,留着干什么呢?叫人搬了,还给上林苑吧。”
“好嘞。”
重华宫虽然小,住这么些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东西,搬了两三天才全部置办完。姚昭仪让年嬷嬷和红裳照着碧霞阁和翠云馆之前的样子置办了长春宫的主殿和东侧殿。
长春宫很大,不过因为在西六宫,靠近慈宁宫,这些年只安排了两位不受宠的才人住在西侧殿。她们搬过来的第一天,两位才人就过来探望请安了,略坐了一坐才走。
虽然很舍不得从小住到大的重华宫,但是看到这又大又漂亮的长春宫,楚言枝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长春宫主殿最大,四面自围成一院。院两侧的屋子按宫婢大小品级进行了安排,院后方的那排屋子则成了太监们的值房。主殿两边厢房留了一间给年嬷嬷住,另外一间空着,另有一个耳房给了疏萤住。东侧殿虽没主殿大,却也空了不少屋子,楚言枝挑了挑,把通风最好的厢房安排给了红裳。
东侧殿这显得有些空荡,楚言枝逛了一圈,干脆让人把东殿后院最大的那间主屋收拾出来,作为狼奴的房间。
先前答应过给小奴隶住大屋子的,她可没有食言。
二月二十六清明这日,楚言枝去北镇抚司把狼奴接回来了。
得知美人成了昭仪,大家都不住在重华宫了,狼奴坐在车辇里,拽着她的袖子,轻轻用脸蹭了蹭,说舍不得。
楚言枝注意到他五指上有两根手指都拿白纱包扎着,拿起来看了看,蹙眉问他:“你手怎么弄的?”
狼奴红着脸,看着殿下揉自己的手指与手背,感觉心都在泛痒,他垂敛着目光道:“……练武不小心伤到的。”
“你不是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吗?练武也用不着着急,不然受了伤学得更不好。”楚言枝嫌他这伤口包扎得太丑,一个个拆了,仔细看着他手指上细碎的伤口。
狼奴乖乖点头:“奴都记住了。”
他抬起眼睛渴盼地望着认真打量自己伤口的殿下,在红裳低头找药的时候,悄悄轻握住了她的手,央问着:“殿下,心疼奴?”
楚言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拍了他手背一下:“我是殿下,犯不着心疼一个小奴隶。”
她不管他的伤了,让他自己上药。
殿下态度陡变,狼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紧张地挨近她,不顾伤口攥着她的袖摆不放:“奴错了,殿下不要生气。”
楚言枝窝在靠榻上,瞥了眼他的爪子,抽了抽袖子:“没有生气,你松手。”
红裳把药放到香几上,看向狼奴,狼奴终于松了手,只是神情落寞地开始给自己涂药。
涂完了,他笨拙地用另一只手缠纱带,再用嘴咬着系紧,稍有不慎便再度挫伤了伤口,很疼似的暗暗“呜”两声。
楚言枝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让红裳再剪几截纱带出来,然后重新拿了他的手,一边怨他笨,一边给他一一绑上新的纱带。
狼奴屏着呼吸凝视着殿下侧脸。离得好近,近得能感觉到殿下的呼吸都撩到了他的指尖上。
只要他再往前凑近一点点的距离……
“好了,这样好看多了。”包扎好后,楚言枝松了手,再度倚回靠榻上,只是看着那几个实际上比原先还要潦草的纱带结,她神情有些不自然。
狼奴欢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抿着笑涡点头。
到了长春宫后,楚言枝先带他见过姚昭仪,然后去了东侧殿,领他站到后院主屋门口往里看:“年嬷嬷和小福子一起给你置办的,好看吗?”
这间屋子比原先重华宫的那个耳房大了足足一倍,两边设窗,因为天要慢慢热起来了,现在挂上了可卷上去的竹帘。靠西窗的桌子上摆了一只收口细瓶,插了两枝开得正盛的桃花,应该是从院子里现剪的。床上的被罩被褥都是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床头的柜子和后面的衣柜也都是新打的,上了红漆。
楚言枝指了指柜子:“打开看看。”
狼奴走进去开了柜子门,里面竟然塞得满满当当的,有被褥等物,也有许多新衣裳。
狼奴忽然眼眶有些发热,他回头轻声问:“都是狼奴的。”
小公主正站在门槛上一会儿脚尖点地,一会儿脚跟点地地玩着:“是呀,本殿下很有钱了,给小奴隶置点新衣而已,不算什么。”
狼奴爱惜地摸着这些衣裳,想到自己包袱里才绣到一半的裙子,脸又滚热了。
这些天他问过辛鞍和金参他们怎样才能变得有钱,他们说,他得快点长大,最好是入职锦衣卫,好好办差,这样就能有很多钱。等积攒一些钱了,他就可以采买田地,置办店铺,钱会越攒越多,然后就能娶媳妇。
狼奴不太明白娶媳妇是什么意思,追问下去,他们又说,他还小,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狼奴的心思飘远了,等他回神时,殿下已经往外走了。
他跟着出了主屋,抬头看向殿下如今居住的兰心阁。很近,没有两面院墙阻隔。他细细观察着,如今服侍殿下的已经不止红裳一个人了,还有另外十二个宫婢、六个小太监。为方便服侍殿下,宫婢都住在了东侧殿后院的两侧边,太监则住在了他这间主屋的旁边。
人太多了,而且听红裳说,夜里会有人轮流值守。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发现。
可他实在太想殿下了……他好想殿下再摸一摸自己。
清明这日皇宫内外都要祭扫,楚言枝天未亮的时候就去过慈宁宫大佛堂了。吃晚膳之前,她让宫婢端了只香炉到狼奴住的主屋,教他祭拜当初被猎者所杀的母狼。
狼奴并不明白祭拜的意义。在北地,生生死死是常有的事。狼奴很想念狼群,很痛恨猎者,但自那晚悲嗥之后,他已学会了不再去想。
用辛鞍拿字纸教会他的话来说,就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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