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102节(2 / 2)
楚言枝发现成安帝的精神比去年更不如了,听完她的话后,发了很久呆,问她觉得三姐姐现在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照实说感觉现在的三姐姐很好,每次见面她都十分有活力的样子。听说她最近又开始去上林苑了,也许是渐渐从孟皇后离开的悲伤里缓过来了。
成安帝却说,再大的悲伤,过去三年,谁还缓不过来了呢?
又过去几日,楚言枝才从钱公公那里得知,三姐姐好像是想插手朝政上的事,被成安帝发现并斥责打压了。具体的,钱公公不肯对她详说,但她的公主府和三姐姐的公主府离那么近,能感觉到一点风声,楚言枝细细思索后根据几点线索差不多猜出来了,是三姐姐培养了几个不错的幕僚,想连同嵇岚与吏部几个人给他们拨点官做,间接把自己的人插进朝堂里。
三姐姐只是个没有半点根基公主,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被谁透露给了成安帝知道,成安帝大怒,把她召进宫骂了一顿,不许她再进文华殿读书,连同和嵇岚的来往也全部断掉,认认真真筹备半年后的婚礼。
这事被封锁了消息,若非长久没看到三姐姐,楚言枝想去她府上找她聊天,都不知道她原来被禁足了。
她到三公主府的时候,楚姝还懒懒倚靠在花园亭中的美人靠上喂鱼,鱼儿欢腾,三月水暖,鱼池里还游着几只野鸭,她衣衫轻便,乌发松松挽髻,神情不见一点颓丧。
“你知道父皇为了不让我折腾,那天对我说了什么吗?”
楚言枝看着池中争食的鱼儿,也抛了点鱼食下去,转眸问:“什么?”
“他说,姝儿啊,你别以为你母后离开京城,回到四川府,这世上就没人能管你,你也可以无牵无挂了。”楚姝冷笑,“母后的消息,钱公公半年才给我递一回,你知道多久给他递一回吗?半个月一次。半个月一次……这就是他所谓的保护,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楚言枝手一颤,捧鱼食的瓷碗都差点翻进了池中。她把碗递给狼奴,良久没有说话。
也不仅仅是软禁……他把这话告诉三姐姐,等于是对她说,她若再敢放肆,他随时可以取了孟皇后的性命。
楚言枝看着水里时而漾起的涟漪,心里对父皇的失望更深浓了。
她原以为父皇当年肯放孟皇后离开,对孟皇后一定是多少有点仁慈与残留的爱意的。现在来看,并没有,他放她走,到底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曾年轻美貌如花的她枯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为了给自己将要死透了的深情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哪怕他真的对孟皇后还有点真心实意的爱,现在拿她来威胁自己与她共同的女儿,又算什么呢?
“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懂的好,是我多话了。”楚姝也把瓷碗放下了,转头看到正歪头赏看游鱼的狼奴,顺着他的视线看,却发现他其实还是在看着枝枝,枝枝抬指揉揉脸与肩颈,他的眼神就要软化成一滩水,像一只蝶绕着一朵花转,只等她静下来便栖息上去。
楚姝挥手示意阿香把其余人都拨到亭子外面去。
楚言枝回神,目露不解地看向楚姝。
“母后那年给重华宫拨去了两个宫婢,其中一个叫疏萤,对吧?如今还留在和妃娘娘身边贴身服侍,也算有大造化了。”
楚言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楚姝看向正在院子里撒欢的黄豆:“她们原先都是服侍黄豆的。另一个宫婢我记得叫,叫知暖,被重华宫送回来后,碧珠安排她去小厨房做烧火丫头了。”
楚言枝点头:“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她实在太懒了,而且很贪吃,每天不是嗑瓜子就是嚼梅子,所有事都推给疏萤做,把年嬷嬷气坏了。”
“记得就好。”楚姝看着她,目光微深,透着几分欲言又止,“你们风头正要盛起的那年,她找到了我,说要告诉我一件重华宫的把柄。她当时以为我和母后会嫉妒你们,然后想办法打压。”
楚言枝听这话便笑了:“三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三姐姐只怕比她更早看透了父皇这人的心,根本没必要为了他争抢什么。
楚姝却没跟着她笑了:“她说的把柄,有关你和狼奴。”
楚言枝笑容一顿,一直守在她身侧的狼奴也将目光警惕地投向了楚姝。
楚言枝心惊肉跳了一阵,而后反应过来,她当时和狼奴还很小呢,能有什么把柄?旋即笑道:“三姐姐信了?”
“我可还没说是什么。”
楚言枝笑容收起,敛了视线,手指无声拧着帕子,拇指指背被掐出了几道月牙印子。
“她到底说了什么?”狼奴发问。
楚言枝斥责道:“狼奴,主子说话,你不可以插嘴的。”
楚姝看着他们之间颇有意思的眼神交流,再了解不过了。每次二哥过来见她,从小到大,只要见到阿香,他和阿香便会这样眉来眼去。甚至有时候不需要视线相碰,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与旁人不同的氛围,好像这世上除了他们俩人外,其余人都是另一种存在。
所以楚姝反而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她说七殿下竟然把自己的衣服丢给那个野畜穿,还带他到自己屋里玩。实在太不合规矩,小时候如此,等长大了,你说又该如何呢?”
楚言枝拧了一会儿帕子,松了手,抬眸与三姐姐对视,三姐姐笑盈盈的。
三姐姐比她年长几岁,很是早慧,怕是看出了她和狼奴之间的关系。其实仔细想想,连她都能看出来,娘亲和年嬷嬷本也该瞒不过的……但可能因为狼奴从小就养在她身边,打一开始就极其黏她,这些年以来无一日例外,她们习惯了,所以才没有立刻察觉到。
“枝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公主,他们男子连平民百姓都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我们不可以多些选择?”楚姝抽走她手里已经被揉皱了的帕子,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对呀,殿下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一夫一奴就够了。”狼奴对楚姝的警惕立刻转为了认同,轻轻扣住楚言枝的肩膀。
楚言枝却觉得有点难堪,她努力遮掩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些总会在夜深人静时疯狂侵占她大脑的羞愧感与罪恶感将她完全围拢住了。楚言枝皱眉推开了狼奴的手,偏脸躲向鱼池,神情有几分厌恶。
楚姝知道,这不是对狼奴的厌恶,她是在自厌。
狼奴将手收回去了,无声地望着她瞧。
楚姝抚了抚楚言枝微颤的手,给她擦了眼泪。
楚言枝良久才有些哽咽道:“这是错事,我一向听娘亲的话,但这事如果被她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我也对不起她为我操的心,我……”
即便她每次都努力劝服自己,还是掩盖不了这件事的本质。她虽羞于被别人嘲笑,倒也没那么怕,只怕会伤到最亲近的人。
“我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半点风声,枝枝可以放心。”楚姝犹豫了下,“我也不是刻意要在你面前揭穿,是我最近得了个消息,要提醒你们一二。”
楚言枝含泪看向她,楚姝道:“去年九月安国公江霖得召回京,他们虽是前两日才到,昨儿办的接风洗尘宴,实则江家的那位小将军江炽在上元节那日就抵京了。”
“这与我们有……”楚言枝想起那日在医馆前见到的三个怪人,噤了声。
狼奴也反应过来了:“他那天看到我们了。”
“江炽是在边关军营里长大的,今年才十六,听说他十岁就上过战场,跟随安国公击退欲要袭营的鞑靼,十三岁就亲自领兵夜袭敌营,取了上将首级。他对诸事极为敏感,上元那日不曾通禀便进京来了,甚至躲过了五城兵马司和部分锦衣卫的眼线,引得钱公公追袭了他半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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