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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刻的常嘉赐似乎也没得选,他一番左思右想后,不得不隐忍地说:“行,我便信你一回,待我康复之日,希望东门主莫要言而无信!”

东青鹤对上那人一双怫然不悦的脸,反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摸了摸常嘉赐包得圆圆的脑袋,高兴地说:“那就好,乖……”

常嘉赐:“!!!”

第五十四章

养伤的日子极其无聊, 东青鹤不让常嘉赐下床, 说他的伤需要静卧修养。常嘉赐自然也想快快痊愈,但是就这般躺着跟坐月子似的不能动弹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他悄悄起来过一回, 可惜双腿虚软到才一落地就直接摔了狗吃屎, 也把身上刚结痂的皮肤都摔破了。偏偏常嘉赐又是个要强的脾性, 连东青鹤要给他配两个小厮照顾也打死不愿意,更遑论开口让旁人进来帮着照拂顺便看到自己这幅死样子了。

那天最后还是去而复返的东青鹤进门时急忙把常嘉赐又抱回床上的, 尽管他只趴了小半个时辰, 但是毫无修为护体的他栖身在那又冷又硬的地上,浑身的伤口被冻得仿佛开裂, 也足够常嘉赐遭些罪了。

他本以为东青鹤定是要念叨奚落自己, 说些“让你乱跑、让你不听话”之类的讥讽, 结果东青鹤什么都没多嘴,只小心地褪了常嘉赐身上的白纱,重新给他擦洗伤口、抹药、包扎,过程冗长得反而是常嘉赐自己先累得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隐约觉得额头一软, 然后耳边飘过了好几声无奈的叹息。

于是后头两天, 常嘉赐虽然脸依然臭, 但是至少没有再乱跑了。

虽然打死了混沌,但那么多门派被牵连受伤,有些修为低微的弟子还因此丢了性命,需要处理善后的问题着实不少。

东青鹤陪了常嘉赐那么多日,之后自然也有许多堆积的事务亟待处理,不过他只要一得闲立时就会回来看他, 还常常带了各种灵谷熬得补汤补药硬是让常嘉赐喝下,简直使他叫苦不迭。

而且他晚上也会留在这里,这让常嘉赐很是不理解,自己半死不活的时候东青鹤守着勉强还能说是怕自己一命呜呼了,现在他都性命无忧了,哪里还需要东门主这样细致相伴,多此一举?

然东青鹤对此的解释是:自己之前住的院子被混沌雷击倒了,只能同常嘉赐挤一挤了。

常嘉赐信他有鬼了。

不过即便常嘉赐不太愿意承认,和东青鹤同床共枕的夜晚至少……没那么冷了。

妖修多半属阴,这也是他为何前两次没了修为都冻得簌簌发抖的原因,失了内力护体的常嘉赐就跟大冬天赤身裸体躺在冰水里一样浑身阴寒。而灵修本就比妖修偏阳,东青鹤又是阳火极炽的人,睡在他身边就跟躺在一个暖洋洋的炭炉旁似的,连周身的伤都没那么疼了,偶尔还能一觉睡到天明,这是哪怕以前毫发无伤时的常嘉赐都很少有过的……安宁。

当然,你若问常嘉赐为何会这样,他会告诉你是因为长腿鸡在给他煮的粥里下了昏睡药的缘故,不然随意换个谁来照顾自己都一样,只除了东青鹤会晚一点送命,其他人早一点送命的区别而已,毕竟见了他这幅惨样的,常嘉赐不会让他再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日,东青鹤起得比往日要更早,察觉身边的常嘉赐也有些醒了,东青鹤给他掖了掖被角,小声说:“今日禄山阁主给丧命的弟子们摆了个超度的道场,我要去看看。”

常嘉赐眼都没抬,只哼唧了两声就又睡了。不过睡得并不熟,屋里只剩他一人后,他觉得白纱下的脚很凉,被窝也凉的,整个屋子都凉。

迷迷糊糊着又熬了一会儿,常嘉赐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交谈声。

他来到这屋子以后,不知道东青鹤是怎么跟外头的人说的,反正常嘉赐除了东青鹤还没见过别人,眼下则听见一个含糊的女声说着什么“要进门看看”的话,常嘉赐一下就睁开了眼。

不过不待他提起心头,就有人阻止了对方。

那人说:“里头的人暂时不见外客。”

被挡的人便有些生气:“我们花宫主不过是想来探视一下,小道长这样做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原来是老熟人来了,常嘉赐听得撇了撇嘴,怕是探视是假,别的目的才是真。

拦他们的应该是禄山阁的小厮,那小道士倒也尽责,并不受九凝宫弟子的威吓,仍是不慌不忙地说:“这是东门主的吩咐,花宫主也不要为难我们才是。”

“我们怎么会为难小道长,只是凶兽已灭,宫主不会在禄山阁久留,东门主又诸事繁忙,你看这才做完道场他便同阁主去商讨别的了,宫主怕这么前后一耽误反而错过了,所以才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的过来了,小道长便通融通融,莫要让我们宫主白跑一趟。”

“这……宫主……”这话说得小道士有点进退维谷,一时半会儿只能僵持在那儿。

此时又一道嘶哑的女声响起,打断了那口若悬河的女弟子。

“东门主让人拦着都不怕屋里的人被耽误探视,宫主又何必怕呢。”

里屋的常嘉赐一听这粗粝中带些干枯的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脸上一时闪过意外的喜色。

不过很快那喜色就被浓浓的怒意所替,只因那九凝宫的女弟子若说对那禄山阁的小道士还有所顾忌,对于自己宫内可有可无的对象,便不需再给半点好脸了。

“妘姒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宫主瞎操心还是假操心?简直放肆!”

妘姒一顿,沉沉地回:“我不过是依着小道长的话说,宫主若真忧心屋里人的伤势就该让他好好静养,不该让你在此喧哗。”

她以往在宫中就算没有对花见冬忌惮畏缩,但大半时间都是沉默寡言的,哪怕宫内弟子对其冷言冷语鄙薄不屑,也没见妘姒有过什么不满,一来二去大家都当这个丑八怪善弱可欺,就算不去挑衅她,也只以为妘姒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却不想今日她却忽然气势暴涨,公然让花宫主下不来台?

女弟子自然大怒,声音都抖了起来。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宫主,指使我……”

不过怒得不止她一个,还有门里的常嘉赐,他气得直接抄起床头的瓷枕就朝大门口丢去,力气不够大,以至于桄榔一声巨响后,那客居中也算上品的好东西只能在门旁摔了个粉碎,但那动静也足够让外头的人惊上一跳了。

“指使你怎么了,你这贱、贱人……就是找死!”

常嘉赐咬牙切齿的大吼,若他没受伤,当即就能把这胡说八道的嘴撕得血肉模糊。

大家都是修真人士,不过隔了道木门,里头什么情形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常嘉赐那毫不客气的谩骂。

九凝宫的女弟子何时受过这般侮辱,立时火上心头,不顾小厮的阻拦,急急就要往这房间冲,只是才走了两步就又被人挡了去路。

常嘉赐听见妘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回更多了一丝冷冽。

“我的确不算什么东西,但是教训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论辈分,花见冬都要叫她一声师姐,妘姒要计较,到底哪一方才算放肆还真说不好。

女弟子被骂得哑然,只能求助于其师父,而一直未开口的花见冬终于说话了。

“师姐,你这是何故,想让外人看我们九凝宫的笑话吗?”比起妘姒那破锣嗓子,花见冬的声音简直滑如冷泉,“我倒是不知你和里头那人何时有这样好的交情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难不成你也知晓?”

原本妘姒是可以一口否决的,常嘉赐背地里干了什么她哪里会了解,只是妘姒大概想到了他给自己的那一箱紫芙蓉丹,怕也是来路不明,而她却坦然收下了,若说毫无干系,倒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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