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裴子戚张了张嘴,俯身叩首,磕得地板‘咚咚’作响。他沉声:“陛下,那是几千条人命,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您也不能这么算了!更何况,他们是保家卫国的……”
‘噔’地一声,厚重的砚台砸向了头颅。洛帝怒容起身,拍着桌子道:“裴子戚,你是聋了还是不想活了?朕的话也敢叫板!朕留着你,是瞧你有几分用。你要是不想活了,现在朕就可以砍你了!”
裴子戚抬起头,鲜血顺着额间缓缓流下。他站起身,从容自若:“那几千名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颗赤子之心保家卫国,而今惨死就换得陛下一句算了?卑职为官多年,遭受诸多不公,然从无怨言。”他跪地俯首,膝盖骨撞得闷响:“今日卑职别无所求,只望陛下能公允这一回,一回!”
洛帝看着他,怒容渐渐撤去,冷笑道:“公允?裴子戚,你犯下的王法还少吗?朕何时处置过你?单说没朕旨意,擅自抄家这一条罪,你的脑袋就该搬家了!王法王法,王在前法在后,朕就是王法!朕说你错了便是错了,没有什么缘由可谈。你若不明白这个道理,公允于你不过是害了你的性命而已。我知晓你不怕死……”一字一句,冰冷刺骨:“可总有人怕死。”
裴子戚俯在地上,双手握成了拳。静默少焉,他哑着嗓子道:“卑职只是裴子戚,只是裴子戚……”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内,卷走了勃然怒气。洛帝坐回龙椅,道:“裴爱卿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深得朕心。只是,朕该如何相信你?”
裴子戚松开手,恢复如常道:“卑职愿拿项上人头担保,此生只是裴子戚。”
“再加一条吧。”洛帝笑说:“朕如了你愿后,你就辞官离开晋国。等老三娶妻后,朕再召你回来,如何?”
“卑职遵命。”
洛帝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他道:“朕信裴爱卿,希望裴爱卿不要让朕失望。”又道:“云清死了一次就够了,云以钟就按裴爱卿所说处以极刑,省了满门抄斩吧。若云家还有其他人参与此事,一并由裴爱卿自行处置,不必由朕定夺。至于周刑,朕自有主张……”
裴子戚俯在地上,恭送洛帝离去。待洛帝离去,他才踉跄起身,掏出手绢擦去额间血迹。他缓缓走出大殿,一出大殿,一名小太监迎了过来。小太监笑盈盈道:“裴大人,您可出来了,小的等您许久了。”
裴子戚顿住步伐,侧头看向小太监,疑惑道:“这位公公,你找我有何事?”
“您不记得我了?”小太监笑说:“刚刚在太后娘娘寿宴上,小的给您递过话、领过路呢。”
裴子戚豁然大悟,一脸歉容:“瞧我这记忆。原来公公是太后娘娘的人,不知娘娘找卑职有何事?”
“正是,小的在太后身边伺候。”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块手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后念着你。太后担心裴大人身上的手绢弄脏了,让小的给你送一块手绢,以防万一备用。”
裴子戚微微一愣,接过小太监的手绢:“多谢太后关心。”又道:“麻烦公公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应当做的。”小太监曲腰行礼道:“既然裴大人收到了,小的就先行告辞了,这太后寿辰还没结束呢。”
裴子戚微笑点头,握着手绢,眼神变得冰冷幽深。太后明知洛帝不喜欢他与三皇子有牵连,还当着那么多人面说那些话,直戳洛帝逆鳞惹得他大怒。洛帝不会向太后作难,却会借题发挥向裴子戚发难。而后,太后还特意命人特意送他一块手绢……足以说明,这一切是太后有意为之。
他看向手绢,手绢上绣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着一朵莲花。他沉下眸子,嘟囔道:“镜花水月吗?”
待过少间,他将手绢兜进袖子,向巡逻侍卫走去。来行侍卫长瞧他走来,连忙拱手行礼:“卑职参见裴大人。”
裴子戚颔首点头,转过身吩咐:“你带几个人,随我去礼部抓人。”
侍卫长一怔,犹豫道:“不知裴大人有没有陛下旨意?”
裴子戚侧过头,轻笑说:“我抓人还需要陛下旨意吗?”又道:“抓了以后,你们送到刑部去,不必交于我。”
侍卫长这才放下心来。抓人给刑部,陛下就算追究他们,也会避重就轻。他矢口应下,随手点了几个人,浩浩荡荡随裴子戚去了礼部。
平日里,兵部尚书虽与裴子戚不热络,但也从不给脸色相看。是以在他的地盘上抓人,裴子戚还是留几分颜面。他只带了两名侍卫进兵部,其余侍卫皆留在兵部门口。
即使这般,兵部尚书的脸色也不尽好看。他沉声道:“裴大人,你这是?”
裴子戚笑了笑,解释说:“我都带禁军侍卫来了,自然是来抓人。”又对侍卫道:“去把兵部侍郎云以钟抓起来。”
兵部尚书脸色微变,拱手道:“裴大人这是何故抓人?可否有陛下旨意?”
裴子戚只顾理理衣袍,仿佛听不见一般。洛帝只是说交于他处理,实则没有一点表示。然而口谕这种东西,洛帝承认便是口谕,不承认就成了假传圣旨,多说无益。
“裴大人!”兵部尚书厉声道。
裴子戚侧头看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云以钟无罪,我自然会放了他。”哼笑一下,又道:“他去的是刑部,又不是我府上的地牢。”
愤怒的声音骤然传出:“快放开我,我乃是兵部侍郎,没有陛下旨意……”
裴子戚挑起眉梢,轻笑说:“看来人抓着了,告辞。”
第六十三章
暮色悄降,天边漫着一片深红云霭,围着落日悠悠而绕。稀稀落落的街道,一辆马车飞驰而行,卷着车帘微微掀起。孙翰成倚在石狮子上,悠闲地吃着花生米,时不时看一下天色。
马车放慢了速度,缓缓而行,最终停了下来。一名男子走下马车,雅白儒袍、玉簪束发,端的是仪态非凡。孙翰成瞧了一眼,笑吟吟道:“呦,裴大人回来了呀。”
裴子戚看向他,笑哂说:“这都是霜月天了,你不在里头待着,跑到外头做什么?”
孙翰成拍拍手,将碎渣拍干净:“当然是等你。你又往我刑部塞了一名贵宾,我总得问问你是怎么一个章程吧。”
裴子戚阔步前走,笑说:“能有什么章程?好好关着,我明日再审问他。”
孙翰成随在他身侧,疑惑道:“这不像你呀。往日你总是说趁热打铁,今日怎么就变卦了?若没什么事,你就连夜审了云以钟,免得夜长梦多。”
裴子戚顿了脚步,睨笑反击道:“你平日里总劝我多休息,凡事不要太过拼命。今天你怎么反过来劝我,让我连夜审案了?”
孙翰成理所当然道:“你是不是忘了这牢里还有一个陈永汉呢,早解决一个是一个。今个你解决了云以钟,明天才有时间解决陈永汉呀。”
裴子戚摇头笑说:“人都在牢里了,他们还能跑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孙翰成拦下他的去路,张口打断道:“这陈永汉我们俩都审了大半个月……”后话忽然断了,视线凝在额间。白皙皮肤上一抹鲜血若隐若现,颜色非常鲜艳,想来是一刻钟内被人抹去迹象,而从皇城到刑部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孙翰成若无其事笑笑,话锋一转道:“再审大半个月有什么关系?你好几天没休息了,今个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结果又有事情找上门。今天你好好休息,明个大一早再审。”
裴子戚拱手回笑,绕开孙翰成朝房间走去。孙翰成侧过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笑容渐渐消逝,眼眸浮起了冷冽的寒气……
裴子戚回到房间,挺立的身躯突然曲了下来。他拿出手绢捂住额间,踉踉跄跄走向床榻。有系统在,这一点伤势本该马上痊愈。可自从上次屏蔽系统后,就不曾把解除屏蔽。
他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上双眼。等这件事过去,再把系统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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