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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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契地交换餐盘,把凑合能吃的东西以互补互助的方式扫清。凌河负责吞掉百嚼不烂的牛肉,严总负责吃掉塞牙缝的水煮蔬菜,互相拣对方不爱吃的东西吃掉。

凌河偶然提了一句:“你想家,想你的兄弟们?我家里电话你随便打,我不会妨碍你们叙念旧情,但是你不准离开。”

我不阻拦你念旧恋家,但我也不打算放你走,绝不放……这就是凌河对待严小刀的策略,表面上软硬兼施,实质上是大妖精撒开一把带有黏性的蜘蛛丝,死缠不放。

严小刀时至今日也终于尝到受夹板气的滋味,他手底下最亲密的兄弟团现在肯定恨死凌河,哪天再碰面铁定要撕起来,这中间的误会隔阂怎么劝解?

凌河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笑了:“我给你干爹、你母亲、还有你家熊爷三娘一群小弟寄了一些特产,人吃的和狗吃的都有,我们峦城的干制海鲜,还有三江地的几样特色名产,我都帮你寄过去了,一共寄过两批。”

严小刀诧异:“你寄过东西?”

凌河笑出几分恶劣,就没安好心:“我当然以你名义寄去的。邮包寄件人假若写我的名字,他们得以为我想下毒吧?”

严小刀摇头叹息,忍不住伸手捏了凌河的后脖窝,柔软且微微凹陷的地方。

凌先生精得面面俱到,走一步棋事先想好三步,永远走在他前面。跟凌河在一起,就是随时准备对谁磨刀霍霍,不然这把刀哪天就要架在自己脖子上,当真一刻都不敢放松!

这人假若单纯得像梁有晖那样,他这日子能过得轻松简单许多。

然而,真要是像梁大少那样简单寻常,毫无嚼头,他也不会对这个人如此迷恋,爱恨交加欲罢不能。

一行人回到峦城的瀚海楼别墅。院落内,应季的紫薇与海棠争相竞艳,朴素苍白的一栋老房子被衬托出几分青春活泼的步调。

独守空房的苏哲见着他们回来,就差扑倒在严先生面前哭抱大腿撒娇了!可怜的苏小弟这些天就过着白天吃垃圾食品舔盘子和晚上闻着严先生的睡衣自撸的浑浑噩噩日子。这会儿做饭的大厨和他心仪的硬汉子一齐回来了,食欲与色欲都有了着落,苏小弟笑逐颜开,脸上开出妖娆的海棠花,晚上赶忙就将头发重新烫了烫,精心梳了一个新潮发型在严总面前招摇过市。

是日晚餐,凌大厨给严先生做了五道菜的西式大餐,并且只做给严小刀一人吃,顺手递给苏哲一盘蛋炒饭,随意丢了几颗作为剩余边角料的虾仁进去。

凌河就是这副脾气,在表达他对某一个人的偏爱与钟情时,对桌上其余人连面子都懒得招呼,我行我素,就是如此孤傲任性。

苏小弟在毛仙姑的嘲笑声中一头磕在餐桌上,顶着脑门上的大粉包愤愤不平地昂起头。炒饭就炒饭呗,俊男在侧秀色可餐风景无边,一盘蛋炒饭咱都能吃出脸红心跳性欲盎然的滋味。

严小刀也笑了,笑出一排很好看的白牙。

他迎着凌河虎视眈眈监视他吃饭的目光,头顶着雷将自己盘中一块六分熟的百里香煎小羊排夹到苏哲碗里。他不会鄙夷嘲弄苏哲对他偶尔的腻歪,但也不跟对方耍暧昧或过分亲密,言行举止自有分寸。

严总当晚招来苏小弟,聊起在三江地调查“慈恩堂”福利院的奇遇,拿出一份印有苏哲童年照片的发黄的档案。

苏哲脸上情绪略微尴尬,沉默片刻,却又迅速回复坦然和率真,扭了扭肩膀撒个娇:“哎呀哥你揭我老底嘛,好讨厌呦!……是嘛,我是被卖到美国,我养父母对我挺好的,孤儿院有的是比我命运还要惨的,我没什么值得抱怨。”

严小刀以大哥的姿态揉了揉苏小弟的烫发,这小子镶的一对黑金耳钉挺时髦。

苏哲低头玩手绳,突然靠到严小刀肩膀上,眼中布满柔情和渴望:“哥,我还有个姐姐呢。亲姐,她也被卖了,我回大陆来,我是想找到我姐姐。”

严小刀摆正对方的头:“卖到哪了?”

苏哲摇头:“不知道。”

严小刀:“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有照片吗?她也姓苏?”

苏哲再次摇头:“我没有照片,她也不姓苏。我们俩同母异父,我姓苏,她姓黄,卖给别家就不知道要姓什么了。我姐姐很漂亮的,她对我可好可好啦……”

很暖的严总用力拍拍苏小弟:“办完手上的事,我帮你找这个姐姐,你放心吧。”

……

再说严小刀这个人,脾气性情和人缘都是极好的,在凌宅住了不过个把月,眼瞧着就把上上下下的心都收拾服帖,不止是苏小弟,这房子里没有人不喜欢他。

他仍然习惯大清早呼吸着晨风寒露洗冷水澡,这么个色的生活习性,迅速勾得凌总一群跟班每天清早陪他一起洗冷水,成为一项时髦的健身活动!

瀚海楼充满小资情调的院落里,形成这样一道奇异的风景,一群爷们各自拎个大号塑料盆或者水桶,打一盆冷水在院子里往头上肩膀上浇,激得发抖打颤,还要装腔作势地大叫“舒服”、“痛快”!

毛致秀翘二郎腿坐在门口石台子上,与温柔的柳蕙真并排坐着,指着这群无聊的男子大笑:“发什么神经!”

然而,毛致秀围观了两天终于也忍不住,加入了发神经的洗冷水澡队伍。

姑娘唯一不方便在于不能随心所欲地脱衣服秀肌肉,在糙汉子队伍里显得略微扭捏局促。毛致秀身材也是极好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盘靓条顺的模特架子,肩膀和手臂暴露出常年练功积攒出的漂亮肌肉,水花淌过她肩胛骨部位的绣纹,黑色纹身在阳光下被洗得灼灼发亮。

有一个人,明明可以秀出肌肉,但偏偏从来就没秀过,人前从不脱衣露肉,说不清是害臊还是傲慢。凌河从大门后悄悄闪出半张脸,视线掠过一群晃动的胸脯和后背,唯独让严小刀的身形从一片模糊虚晃的人影中凸现出来。

苏哲都脱了,自恋着一副瘦猴弱鸡似的身材,穿一条小短裤在严先生身旁晃来晃去,明知吃不着,不是他的,但也不妨碍这孩子平日里一贯擅长自作多情兼自我陶醉,严小刀多瞟他的裸体一眼他就臭美得觉着自己赚到了,反正凌总吃醋也不会真的敲断他腿或者剪了他的小嫩黄瓜!

严小刀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一层水膜覆盖他的肌肉,面目俊朗而洒脱。他时不时伸手指着,吆喝那几位爷,“檀中内关,神厥合谷”、“洗够半小时才能舒筋展脉、延年益寿啊!”

严小刀纯是开玩笑的,苏哲厚着脸皮不失时机地蹭过来:“哥,像我这样的骨骼清奇,我是不是练功夫的好材料?我也想打通任督二脉,练飞檐走壁,九阳神功!哥您教教我呗,您给我指指任督二脉在哪里嘛,怎么打通……”

所谓任督二脉,皆是以人体两腿之间的会阴穴为起点,往前行走从身体正面由上而下叫作任脉,往后行走沿着脊椎到达头顶叫作督脉,谁不知道啊?

毛致秀喝道:“小贼,不准犯贱!”

苏小弟被毛仙姑识破了一番奇技淫巧,吐了吐舌头不甘心地捂着裤头跑走了。

躲在角落里偷窥的凌总,确实酸得牙根发痒,很想找一条鞭子抽苏哲的屁股……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面对严小刀这样的人物,这人是无论走到哪、落到什么田地都能泰然处之随遇而安,以人格魅力压服周围眼光,生生地把一家之主凌先生晾在一边。

毛仙姑洗完冷水,身上还湿漉漉的,就给众人秀了一手飞身上房的绝技。姑娘轻巧地助跑攀上墙头,在一道围墙上闲庭信步,最后直接跃上别墅房顶,潇洒地摆了一招金鸡独立,再摆一招白鹤亮翅。

众人喝彩,汉子们朝房顶上喊:“秀哥,还是这么帅啊!”

严小刀抬眼往晨曦笼罩的红瓦房檐上瞅了一眼,面容蓦然陷入静谧,移开视线让淡淡的萧索自行稀释化解在黢黑深邃的眸子里,不丧气不抱怨,沉默着往楼门口走去。

他上不了墙了。

他走路时能看出明显的摇晃,虽然瘸都能瘸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很耐看,但确实瘸了。

严小刀走上台阶,被隐在门后的人眼明手快拉住了手腕,脚步一踉跄就栽进门厅内。

他与凌河几乎胸口贴合胸口。二人胸膛的轮廓默契地贴成让人浮想联翩的严丝合缝,差不多的身形高度让他们总能面对面端详对方眼底细微的痕迹,心情上寸丝半缕的萧索与失落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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