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110节(1 / 2)
信纸虽已被炭火烧去了大半,但结尾处“李怀安对夫人心怀不轨”几字依然还清晰可见。
公孙鄞“噗嗤”笑出了声,没忍住幸灾乐祸道:“谢九衡啊谢九衡,你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些!”
远在崇州的樊长玉,刚跟着操练的大军一起绕山跑了十几里地,底下兵卒们跟煮软的面条似的倒了一地,有兵卒发现前方有条河,跑得一身臭汗的的小卒们便又一骨碌爬起来,起哄去河边洗洗。
天气越来越热了,樊长玉也出了不少汗,但她一个女儿家,这种时候还是多有不便,自然不能跟着下水去洗,便只在树荫处站着喝了几口水。
之前她还觉着陶太傅直接帮她讨了个队正的头衔,其实也挺招摇的,等分了军帐,得知至少也得是个队正,才能有自己的独立军帐后,她又觉着陶太傅用心良苦。
她去寻陶太傅道谢,陶太傅却说,若让她当个什长,九个人,除去谢五只剩八个,她闭着眼也能管过来。
已经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再去学这样的东西,无疑浪费时间,所以才让她从队正做起。
她得学会管理越来越多的人,现在是几十个,以后就是几百个,几千个,甚至上万个。
人多了,她不可能每一个都亲自去管教,所以她要提拔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这就涉及到更复杂的东西——收拢人心。
谢征从前就说过,樊长玉不擅长这个,她直来直去惯了,突然要考虑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确实有些难为她。
不过战场上,底层的小卒们先是求活命,才能求前途和钱财那些身外之物。
这里的人心,相对言之,还算不得复杂。
樊长玉如今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稚童,在这条路上磕磕绊绊地走着。
她之前同郭百户比武,也算是因祸得福,在军中立了一次威,至少在郭百户手底下的这一百人里,无人再敢看轻她。
她手底下的伍长、什长们,也对她敬重有加。
谢五同她说,这些人里,或许有将来能成为她亲信的,或许一个也不能用。
她得自己去琢磨能不能用,能用的,要怎么用;不能用,人已经在自己手底下了,又该怎么处置……
樊长玉如今白天跟着操练,得闲还得去陶太傅那里研读兵书,晚上睡觉时不是在琢磨兵书里没看懂的地方,就是在想用人之道。
但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往往想不到两息,她就能彻底睡死过去。
这会儿的空闲里,樊长玉盯着自己手底下几个没去河边的人,又在开始琢磨挑选亲信的事,突然毫无征兆地连打了个喷嚏。
谢五就守在樊长玉边上,见状忙问:“队正,您着凉了?”
樊长玉摆摆手,道:“老话说打喷嚏‘一想二骂三念叨’,可能是宁娘在想我。”
话落她就又打了一个喷嚏。
樊长玉呆了呆。
谢五想到自己让谢七寄回去的信,突然一阵心虚。
第97章
朝廷大军和崇州反贼的这场仗打了已将近一年。
军中所需的一切兵甲刀剑都由军器监下发,但战时兵甲武器若有损坏,总不能退回京城去补休,因此驻军大多会征用州府附近的兵械作坊。
修补残损兵器之余,作坊里的铁匠也能再打造一些新的兵械供给大军。
贺敬元虽掌蓟州兵权,但谢征可调动整个西北兵力,贺敬元的蓟州军也在他调遣范围之内。
最初同崇州反贼交手的只有徽州谢家军,后来北厥人攻打锦州,谢家军北上支援,长信王意图趁机南下夺蓟州,蓟州军这才牵扯了进来。
在贺敬元率领蓟州余军前去崇州和唐昭义汇合前,踏足崇州地界的蓟州军,只有唐昭义手中那一万多新兵。
唐昭义是个谨慎的人,围崇州时,他不确定谢征在解决了一线峡山下的反贼后,会不会前往崇州共同歼灭反贼,因此也不敢冒进接手崇州附近的兵械作坊。
直至眼下,那些兵械作坊仍是谢征麾下的徽州余部打理着的,他此番前去取给樊长玉造的兵刃,便也无需隐瞒身份。
驻守在这里的小将一听到通报,便赶紧出驻地来迎:“见过侯爷。”
谢征把战马的缰绳交与迎上前的小卒,大步流星直往营地里边走去,问:“那柄陌刀锻造得如何了?”
小将疾走才跟上谢征的步伐,回道:“再回一次火便可出炉了。”
一进锻兵作坊,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恍若是在蒸笼里。
几排冶炉延伸向最里边,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赤膊的铁匠们在各自的工位前,轮着铁锤,一锤连着一锤敲打着案板上的铁块,胳膊上肌肉鼓起,蓄满了力量,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混着低沉而有力的喊号声,听得人心中震颤。
炉子里火光灼灼,每个铁匠边上都有一个负责拉风箱的副手,亦是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小将引着谢征到了锻造长柄兵刃的冶炉前,冶炉边上有一临时放置兵器的架子,一柄刃长三尺,柄长五尺的陌刀横放其上。
雪亮刀刃,乌铁柄身,刃口那经受千锤百炼锻打不断折叠而形成的钢层,在火光下映出极淡的圈层纹理。
小将道:“刀刃所用的乃是百炼钢。”
谢征视线淡淡掠过,提起了刀柄掂了掂,舞了个刀花,刀鸣声如虎啸,小将被刀风骇得后退一步。
谢征打量着那泛着寒光的刃口,问:“刀锋都已开,为何还要回火?”
这个问题小将答不上来,负责打造这柄陌刀的老铁匠拎着铁锤在叮叮当当捶打着手中一件新的兵器,头也不抬地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锻造上战场的凶兵,开刃后见了血,得再回一次火,方可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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