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1 / 2)
百里素雪抬头,微讽道:“能令郑袖如此出手,唯有孤山剑藏。”
净琉璃面色顿寒,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眯着眼睛说道:“皇帝已至八境,若是郑袖再得孤山剑藏,我们便有当年巴山剑场之忧。”
百里素雪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哪有那么容易。昔日郑袖和元武有着必须要联手对付的最大敌手,而他们现在最大的敌手便是自己。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人世间最爱的始终便是自己,对旁人的情感如何有对自己炽烈,最多只是权衡利益的关系,不要令我相信两人便是一体,亲密无间。大秦双相十三侯,还有那两名司首,随便算算似乎强者无数,但即便是鹿山会盟和今夜,能到场出手的又有几个?东胡、月氏、西羌,虽号称属国,看似融洽,但为何要耗费三军三侯驻扎在那里?辽东之外,阴山之后,何时平过?”
顿了顿之后,百里素雪看了沉思的净琉璃一眼,接着说道:“楚齐一带,元武敢少放些七境?”
净琉璃蹙眉思索着,微微颔首。
“昔日元武和郑袖是生怕生死操于人手,不惜代价,鹿山会盟的风光,其实不就是元武一个人的风光?若是没有元武这一八境,我大秦能够在鹿山会盟上讨得到好处?”
百里素雪带着浓浓的嘲讽道:“这一场大戏,看似热闹风光,然而细想来,又哪里有当年巴山剑场一枝独秀时强大,又岂有那时的风光?昔日白山水这样的人物就算再多几名,敢进长陵?”
净琉璃的眉头缓缓松开。
便在此时,百里素雪又冷冷的添了一句:“别说得了孤山剑藏也未必悟得出,就算郑袖悟得出,那又如何?”
净琉璃愕然的抬起头,先前百里素雪的那些话不难理解,但她觉得这句话好像很难理解。
“我岷山剑宗现在不只有你,还有丁宁。”百里素雪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
净琉璃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自己师尊的意思,她也没有任何惶恐不安,点了点头,道:“不错。”
岷山剑宗这一代宗主和下一代宗主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净琉璃转身,然而在动步之时,她的身影又突然顿住,转过头来看着百里素雪认真道:“师尊,你真认为那人留下传人是无稽之谈?”
这显然是两人之间已经探讨过的问题,百里素雪眉头缓挑,面上缓缓出现一层寒霜,道:“那人死时我亲眼所见,会有什么问题?九死蚕何等玄妙,即便是言传身教都未必能够领悟和修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无师自通,将九死蚕修到一定境界?”
净琉璃感觉到百里素雪深深的不悦,顿时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百里素雪的面容恢复平静,轻声不屑道:“世间本无鬼,人心中有鬼才有鬼。郑袖和元武做了那么多事情,害怕某些事发生,也是极为正常。”
净琉璃不再多言,心中的一丝疑云都被自己师尊确定的话语抹消,她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阳光乍现,金色的光辉开始抹在群山之上,将她的身体边缘也染成金黄。
百里素雪没有转身,反而迎着金辉抬首,望着显现在天地之间的长陵城邦,嘲弄的笑了起来:“说是从未败,只是以前最强的人都和你一边,而之后遇到的对手不够资格,不够强而已。连最不会败的人都败了,还有谁会不败?”
……
平静的渭河在朝阳下闪耀着片片流光。
一道白色身影从水底缓缓的浮起,随着波浪的轻柔拍击,被冲到岸边几株老柳的根部,沉浮之间,渐被水草和老柳的根须缚住,似要被这些水草和树根汲取养分,渐渐融为一体。
阳光的热意,让这条白色身影微动。
白山水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睛的余光里,甚至可以看到远处行经的商船和大秦的铁甲巨舰。
她的修为虽然很高,但是此刻依旧感到了虚弱,身体里的气血和真元空虚到了可怕的地步,她的肌肤如同真正的浮尸一样惨白无比。
然而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她只是依旧这样躺在水里,静静的透过树根的缝隙,看着天空。
天还是那个天。
但是很多事情,却起了变化。
李云睿本该是来杀死她的,然而最后却是救了她。
最为关键的是,她知道李云睿不会死。
若是死了也就好了。
但是长陵有对于修行者而言最可怕的大浮水牢。
而李云睿便是落在了大浮水牢的主人申玄的手里。
刚刚逝去的那一个夜里,她也是对郑袖的胜者。
她成功的带着孤山剑藏逃出了长陵,而且确定自己能够活下去。
然而和此时的百里素雪不同的是,她没有任何愉快的心情。
第十章 苏醒
真正无情的是时间。
阳光洒落整个长陵,将每一个破旧院落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长陵的绝大多数民众开始听说昨夜里的震动来自于对那名曾在长陵城中狂歌的大逆之手,从半夜的恐慌不安到慢慢平静,此时,岷山剑会的消息也开始在整个长陵城中传播。
无数不可置信的惊呼声和赞叹声在长陵的不同角落在不同的时刻响起。
这一日“丁宁”这个名字在长陵城中响起的概率远远超过了“白山水”,这名去年还在梧桐落里的寻常少年奇迹般的成为岷山剑会首名,实在太过传奇,尤其便是他的出身,更加令长陵街巷中人振奋。
昔日僻静的梧桐落里人满为患,无数的车马连外面的主道都拥堵住了,许多人赶来看这条陋巷到底和其它的街巷有何不同,怎会养出一名这样的怪物。
在此之前,整个长陵,整个大秦王朝只有净琉璃和安抱石两名真正的怪物,然而现在整个长陵,很快就是整个大秦王朝,整个天下都知道多了一个丁宁。
街巷中喧闹不宁,紧锁着门的酒铺里却是依旧清冷。
地面上落满昨夜震下的厚厚尘土,在凑近门板的声响和热切呼吸里,厅堂里的尘土浮动着,让内里的一切变得更为黯淡。
后院卧房里,长孙浅雪沉默的坐在床沿,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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