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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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黑白色的巨大玉璧显出形体,它在旋转,且不断加快,让黑白色混合成一种类似混沌的浓浊灰色调。但无论它怎样转动,玉璧上生死晦明幻灭六个字始终清晰无比,熠熠生辉。

无寂元尊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片朦胧,向着那不断旋转的漩涡中心吸引过去。

群山、海洋、森林、湖泊、星空……身边的景色不断变化,无寂元尊像是穿过薄纱一般越过了它们,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并没有杀机暗藏。

他又释然了,夏元熙毕竟是新生的世界,无论如何也不会具备什么毁天灭地的杀招,这些频繁变换的景象,说不定只是她尚未形成的世界一片混乱的表现。

看来,这个新手似乎并未想好她要构筑什么。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踏上了坚实的地面。不仅如此,周围的环境也有一种熟悉感。

“这招原来是这样的?我见过爹爹练剑,他对这招的理解,似乎也未必有你这么透彻,我也是大开眼界了呢~”春风淡淡,清澈的池塘波澜微微起伏,池畔有一蓝衣女子分花拂柳而来,身姿竟比漫天飘扬的柳絮更柔美。

“沐……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惊喜和迟疑显得有些干涩。

“怎么了?”或许是不习惯他热切地目光,柳沐月羞赧低头。

“不,没怎么。”即使以无寂元尊的实力,也无法断定这就是幻象。一切都是他曾经经历过,最最真实的事情。

那年也是如此,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外出闯荡,虽然没告诉柳沐月,但他直觉地认为,沐月是有预感的,所以才会这样夸赞他。

因为按她的性子,就算知道他已经超越了掌门,也不会这样说出来。那天如此反常,大概是想要留他下来吧?

可是那时的自己一门心思想要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装作读不懂沐月暗藏的小小心思。

“我……”分不清楚究竟是幻象还是现实,无寂元尊沉默了。

至少这一次,想要看看她的笑颜。

可是他还未说出口,只见时光再度流转,柳沐月那略带忧愁的紧锁眉头逐渐模糊,就像笼罩了一层雾气,离他越来越远。

“不……”

他张开口呼唤道,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

嘴巴里跌入一个冰凉柔软的小小球形物,带着一丝酸甜的芬芳。

“嗨,呆子,练剑睡着了?嘴巴张那么大,看起来好笨呐~”

视线再度清晰时,他又看到了柳沐月,这是云英未嫁的她,神态充满了少女的娇憨和纯真。

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的她没有被那股淡淡愁云深锁,让无寂元尊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在这里的时间就像是回溯一般,不过怎样都好,至少这不是幻象,能让他再看到沐月没有阴霾的笑颜。

☆、291|镜城幻三昧(二十四)

“呐,今天是凡间的上元节呢,怪不得刚刚看到的猫儿狗儿都是双双对对的,以前爹爹带我去凡间看过烟火,真想哪天再去一次,好在我们修道人活得够长,能够一年一年,一直去到厌倦吧?哎,话说回来……你说这修道修得一世孤独有什么好?”

以前她对自己这样说过,可是当时他回答的却是:凡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哪知这世间长生久视的极乐?

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他已经贵为渡劫仙人,这才醒悟到自己失去的东西有多么可贵。

“我叫柳沐月,杨柳的柳,结荷水边沐的沐,满月的月,看你呆呆傻傻的,可不要记错咯~”

“你父母双亡,身世凄苦,既然老夫与你有缘,也不好袖手不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夫门下弟子了。山中枯寂,好在老夫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年岁,正好可以做个伴。”

无寂元尊就这样一步步穿越了时间空间,一路回到他小时候,还有更小的时候。

“哇……”这是他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然而守候他降生的凡人亲父却愁眉不展。

“夫人,苦了你了,我受老贼记恨,更兼触怒君上,如今一介戴罪之身,只怕那老贼作势丁忧,陛下被其蒙蔽,必然夺情起复,让他重新把持朝政。那时,吾满门休矣!为今之计,只有把他送到乡下庄子上,若能苟全性命于此乱世,也算天佑我陆家有后……”

如果是往常的无寂元尊,已经能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但是现在他却迷失在不断回溯的时光中,不过是个幼小的孩子罢了,只能张开没有牙齿的小口,不断发出一声声响亮的啼哭。

但就连这哭声也马上随之远去,因为时间的长河奔涌流淌,永不止息,他也在这河流中逆流而上,回到更加古老的时光。

他化为一位采桑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尽心照料着一个个洁白的蚕蛹,再纺为华美的绫罗绸缎,但自己却只能穿着缀满补丁的粗麻布,遥望富贵人家的女子们穿着鲜亮的嫁衣,十里红妆嫁得如意郎君。

他成了一位边关将士,在他驻守的巍峨的古老城墙外,有着茹毛饮血、力大无比的游牧游牧蛮族,他与同袍枕戈待旦,兢兢业业守护着王朝寒冷荒芜的边关,而在数千里外的京城,昏庸无能的君主却夜夜与娇妻美妾作伴,正打算点燃全国最为重要那座烽火台,用以博得他最近的宠爱妃子嫣然一笑。

在更古老的年代,人族始生,未有仓颉造字,一切以绳结纪事,他成了族中一位长者,北风呼啸着吹过洞口,篝火火星四溢,让他影子投射到画满粗犷抽象图腾的石壁,他却困惑的看了看洞外的寒星,用一个个绳结记叙着每日族中捕猎所获。

……

这重重不同的身份,不同时空的人们都是他,或者说曾经的他,他们经过千万代的转世,在某一个是空的节点成为了无寂元尊,但现在,他回到了另一些时间段。

生死轮回,时间的长河看不到源头,他经历的无数的生生死死,正如死亡是新的开始,生命的尽头也只有死亡,他也在这无尽的轮回中一点一滴地消磨神智。

无寂元尊、或者说在将来的某一刻会成为无寂元尊的灵魂,在时之河中溯流而上。

他成了封神之战被偶然卷入的一位小小妖仙;他成了上古巫族妖族大战中巫祖身边的捧剑童仆;他成了一团刚刚会跑动的泥人偶,就在不远的群山缭绕的深处,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蛇身神女正对着潭水中的影像,捏出一个又一个的泥偶小人……

最后,他成为了一团清浊交杂的气体,此时的世界没有天,也没有地,万事万物混沌如鸡子,那团在若干年后的某一节点会成为“无寂元尊”的气流懵懵懂懂混于其中,无知无觉地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那是由无数它这样气流组成的东西,它们浩荡广博,至大至伟。

在它们中心处,一股磅礴的脉搏隐约生焉,一声比一声洪亮,仿佛孕育着最为原始的悸动。

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世界原初的变革,后世称之为“盘古开天辟地”。

在那之后,那个今后会成为无寂元尊的物体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能知道,夏元熙也无法探知。

毕竟这世间的“道”,源自开天辟地后一气化三清,正所谓“三生万物”是也,在世界始生前的东西,就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道法能观测和解释的了,所以夏元熙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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