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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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枝回过神,见窗口的白柳无人应承,自己也说得热闹,七公主眼含关切看着她。许是离开了那座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宫,街上这熟悉的市井气息让她心生触动,素枝难得说了心事。

“我自小在四排坊长大,我爹在通惠河码头做苦力,我娘帮人洗衣服,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一家五口,勉强还能糊口。在我五岁那年,我爹在码头卸货,被木桶当场砸死……自那之后,我娘接得活儿越来越多,常常天还没亮,就去坊口的古井提水,一洗就是一整天。她的手常年都惨白发皱,就这样,家里还是越来越穷。”素枝闭了闭眼。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的。”尽管素枝现在宫里,后来肯定又有变故,但周瑛还是安慰道。

“是啊,若只是穷一点,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我家运道实在太差,我弟跟一群孩子去山上摘笋,贴补家用,谁想别个都没事,只他失足摔下山,人倒还活着,腿却折了一条。为了治他的腿,家里的底子都掏空了,药钱还是不够。”

“恰在这时,宫里传出消息要选宫女,我家虽穷,但非商非工,也算良民。入宫做宫女,可以得五两银子做酬。我娘一夜没睡,第二天拉着我哥,一声不吭朝我跪下磕头……”

周瑛面露不忍,上前覆住素枝的手。

素枝仰起头,忍回眼中的泪意,才又道:“后来我进了宫,我弟的伤养好了,家里还有些余钱,置了几亩田,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我娘没有享福的命,积劳太过,几年前已经去了。如今我哥娶了嫂子,有了小侄儿,我弟也成了亲,我每年得一两日假回去,却越发觉得自己是外人。”

周瑛握了握素枝的手,试着建议道:“他们若对你有怠慢,我给你做主?”

素枝却摇头笑了,“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离家多年,父母不在,兄弟各自有了小家,跟我这个一年都见不了几回的姐妹感情生疏,也是人之常情。”

周瑛疑惑看向素枝,“那你的意思是?”

素枝才道:“我想说的是,明年十月,我年满二十五,按照宫规,就该放出宫了。我侥幸伺候了公主,这些年过得还算自在,不想回去看兄嫂脸色。求公主给个恩典,允我自梳留在宫中。”

周瑛沉吟道:“就算你跟他们关系生疏,也没必要把一辈子搭在宫里。等你出了宫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别人如何,你也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提起亲事,素枝没作羞臊之色,平静道:“凭我的岁数,出了宫能嫁的不是丧妻继娶,就是老大岁数还讨不上媳妇的瘸子巴癞,这也必会受夫家轻视。既如此我何不留在宫里,好歹还有些体面。”

周瑛才想起古代婚结的早,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剩女,不由有些心塞。

一抬头见素枝还在等候,周瑛有些头疼,实在无法接受才二十五的年轻姑娘,就只能嫁二婚甚或身有恶疾的男人。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暂以缓兵之计道:“这事先不急,左右离你出宫还有一年时间。你放心,你跟了我一场,我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40章 晕船的痛苦

“都听公主吩咐。”素枝作为正主倒是心大,说完就不管了,倒把周瑛这个旁观的愁了一愁。

就连车队怎么出的朝阳门,怎么来到通州码头,周瑛都没注意。直到车队停下,周瑛下了朱轮华盖车,江风拂面,湿气莹然,神智才为之一清。

江边停泊着一艘艘船舫,巍峨高大,绵延开去,几乎占满了整片江面。

皇帝已经领着诸位大人皇子上了船,徐贵妃这才领着几位公主,上了甲板,登上船舫。各人分配的房间不同,周瑛跟几位公主分在一处,跟周瑶相邻,跟周环相对,周珂在斜对角。

周瑛跟众姐妹打过招呼,进屋关上门。

周瑛坐了一路马车,这会儿也不急着坐下,打量屋里的陈设摆件,开窗户看江上风光。

素枝自去清点行礼,这些先前由专人运来,大件的在耳房,小件的都在屋里,虽然都被整齐摞在屋角,但大喇喇摆着,到底不体面,再者,也怕经数次交接,而有所遗漏。

屋中床榻桌椅、屏风茶具一应俱全。

白柳拿帕子抹了一下桌椅,不见灰尘,撇了撇嘴道:“还算干净。”

但桌上摆着的茶具却不用,白柳循着记号,找到放置茶具的箱子,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套茶具,拿热水烫过,又取出自家带的老君眉,冲好泡上,“也太没运气了,跟那位住个对门。”

这几年周瑛和周环虽然没明着对上,但暗里的交锋也不少,白柳自然看那边不痛快。

“你且管住你的嘴吧。”周瑛嗔道,“现在门对门住着,稍不留神,就要被对门听到。她到底贵为公主,真要捉到你背后说她坏话,就是我想保你,一通苦头你也少不了。”

“我不过关上门自家说两句,公主不爱听,我就不说了。”白柳虽然嘴倔,但声气到底弱了。

“瞧瞧公主把她惯的,还会跟公主使脸色了。”素枝虽是责怪,但也在提醒白柳分寸。

白柳为自家公主打抱不平,原是一番好意,结果被泼了一头冷水,虽然知道公主说的是对的,但还是有点委屈。经素枝一提醒,想起公主一向待她最宽松和气,连素枝都多有不及,那点子委屈不但全消了,还生出几分内疚。她别别扭扭捧着新茶,递给周瑛,“是我的不是,公主饶了我吧。”

对素枝给白柳的暗示,周瑛只做不知,接了茶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这茶香不香了。”

这事儿就此揭过。

周瑛在船上适应得还算良好,这船大得很,就算要避开大皇子周琏常出没的地方,也还有不少地方可以逛。周瑛闲来约上周瑶,或在甲板上钓鱼,或在船头赏一江山水,可谓快意。

不过,也有人过得不痛快。

徐贵妃自登船头一天起就开始晕船,吐得晕头转向,饭菜一点吃不进去,勉强硬塞一点,也会翻倍吐出来,没过几天,徐贵妃吐都没得吐了,呕得全是酸水。随行太医不知道开了多少方子,但没一个见效。徐贵妃几乎自上了船,就没离过床,才几天就瘦了一整圈,憔悴得不成样子。

周瑛当然要赶去侍奉。

不过,徐贵妃原就晕船难受,人多了更眼晕,所以凡有客至不过片刻,就被通通撵走,就是皇帝也得不了几回好脸,唯有乖巧的儿子周珏能得另眼相待。

皇帝看这样下去实在不行,改了行程,下令尽快赶往最近的码头津阜。

因津阜原不在计划内,皇帝不欲声张,只着人通知地方官员接驾,并未昭告皇帝驾临。至于房舍自有当地乡绅献上自家宅院,虽比不得行宫,但仓促之间能得如此,也算过得去了。

皇帝悄悄征召当地大夫,收集各种治晕船的偏方。因津阜是临水之地,于这方面还真有不少有用的土方。徐贵妃照做后,确有缓解,但已经下了船,也不确定是否是药的缘故,只能先养着。

虽然停在津阜是为了徐贵妃的晕船症,但皇帝也不能真把当地官员扔在一边不管,所以在确定徐贵妃的症状有所缓解之后,皇帝就去接见地方官员,考察民生吏治去了。

津阜是重要港口,也算繁华,众皇子皇女深居宫中,几个皇子还有机会出去,皇女们却是一次宫都没出去过,自然蠢蠢欲动。因在外面,皇帝并不过于约束子女,只吩咐众人出去时带好侍卫,又给众人各自发了不少银两,让他们好好玩。

但这些跟周瑛无关,徐贵妃病情有所缓解,心情好了点,不再撵人,周瑛自然留下侍疾。

周瑛这个记在名下的都这样,周珏这个亲生的就更不用说了。

难得周珏年纪小小,又一副爱玩的性子,竟真能耐得住寂寞。虽然他人小,就算侍疾,也既端不稳药碗,又扶不动人,但在徐贵妃喝了药后喂个蜜饯,拧块湿毛巾擦个手……也做的有模有样。

徐贵妃见了却有些不忍,“小珏,你想去街上逛逛玩吗?”

周珏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抿住嘴,小嘴几乎抿成一条线,“我不去,我要留下来陪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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