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16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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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骁低眸看着她,天色暗时不觉,这一出来,有旁边铺子的灯光映照,柳渔的面色格外的苍白。

陆承骁沉默了一瞬,轻声问她:“梦里见过?”

柳渔抬眼,她第二次体会到过往会是这样的难以启齿,哪怕上辈子和刘宴征在一处也只是抚琴唱曲、手谈对弈,可柳渔知道,不一样的……这是比直陈梦里自己也被卖进留仙阁更难对陆承骁说出来的事情。

刘宴征,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的客人,甚至,是相识后唯一一个客人。

上辈子红娘子宝贝她,拿她当留仙阁的下一张招牌培养,出阁前极少让她现于人前,就连抚琴唱曲也是红娘子先挑好了人,她自己也点头的,且每一次都蒙着面纱,照红娘子的意思,越是保持住神秘感,越是矜贵,之后的身价才能越高。

柳渔最初开始献艺的那两个多月里,三五日才唱一首曲子。

改变是从刘宴征开始的,他被扬州富商孟爷请来,初见柳渔,意外的入了眼,砸了钱,一月两千两,直言柳渔不能再接待除他以外的其他客人,唱曲也只能他听。

这样的待遇,别说不曾出阁的姑娘,便是当时的红牌花魁萧玉娘也没有,一度让楼里的姑娘们羡慕许久,柳渔的死对头魏怜星更是帕子都快拧断了,同时进的留仙阁,她早早接客了,柳渔却是养到了十六岁过半,唱支曲子都金贵,偏偏就是抚琴唱曲,还有人两千两银子买下一个月,不愿她再给别人唱。

而这样的阔主,连她给人唱支曲都不乐意,想也知道,出阁也不会被别人沾了手,只要柳渔拿得住他,赎身也根本不是难事。

进了火坑了,还能干干净净出去。

偏偏,这一位阔主还是魏怜星的恩客孟爷请来的。

魏怜星能不红眼?

过往种种,回忆中闪过只是一瞬。

柳渔要答陆承骁的话,却迟迟张不了口。

她心中极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刘宴征为什么会追出来,柳渔实在不明白。

重活一世给她筑起的那一层安全的壳,仿佛这一瞬间就碎了个彻底,她狼狈又艰难地点头,想着该如何启齿,陆承骁已经将她拥住,“别怕,那只是梦。”

他拍抚着柳渔的背,轻声道:“不用告诉我,忘掉就好。”

柳渔埋在陆承骁肩上,眼睫一瞬间染上了湿意。

陆承骁他……其实也害怕听到吧。

柳渔清楚,她也不敢说。

她回抱住陆承骁,想着,就许她懦弱这么一回。

两个男子当街相拥,自然惹人注目,柳渔把睫上的湿意都在陆承骁肩头蹭尽了,这才退开一步,冲陆承骁笑了笑,道:“走吧,回客栈。”

陆承骁也笑了起来,至于这个梦,两人都有了默契,就让它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梦,转身就忘,或者,过个几天就模糊了,再记不清楚,到最后完全不留痕迹。

另一重默契:不论是柳渔还是陆承骁,都不愿在扬州多逗留了。

陆承骁次日一早又去了趟典当行,把压在那里的衣裳换了回来,独自去码头雇好了船又买好了沿路的吃食,这才往车行雇了辆马车,接了柳渔和絮儿往码头去。

这一回柳渔换回了女装,只是戴着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上了船等了小半个时辰,午时未至,一辆青布骡车停到了码头边。

萧玉娘一身简朴的打扮,脸上也未有妆容,身边一个丫鬟也无,自己提着两大个包袱下了骡车,正四处望着,叫人见了很难将她和扬州名妓玉娘子联系在一起。

陆承骁和柳渔一直留心着码头动静,见了萧玉娘,夫妻二人走出船舱向萧玉娘招了招手。

萧玉娘认出陆承骁,又见旁边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知是柳渔,面上一喜,快步朝着二人船上去了。

船靠着码头停着,柳渔紧走几步,站在船边,朝萧玉娘伸出手去,自昨夜起添了心事,至此时才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且灿烂的笑容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风吹起帷帽的薄纱,陆承骁看到这一幕,心中忧虑总算放下,唇角跟着微扬了扬。

船夫解缆起锚,轻舟离岸,顺水而行。

名动扬州数载的名妓,便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扬州,奔向了另一段人生。

作者有话说:

不担心,不虐女儿的,前世的后续和今世会有一些奇异的重合,会慢慢出来的。

第193章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然而只有柳渔自己清楚,这一趟从扬州离开,她是落荒而逃。

刘宴征不对劲, 他或许记得她,也知道魏怜星,这都是今世没有出现过的人和事,当意识到或许有另一个人可能知道前生之事,柳渔心中就再没有一刻安宁过,一连数日,柳渔整个人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只是这种不安,被她死死压住。

刘宴征上辈子对她的事知道得也并不多,柳渔想, 只要离开扬州就好。

扬州城内,刘宴征在听过“奚明月”两回曲后,完全没办法想起更多事情,渐渐也就对这边失去了兴趣, 留下陈放替他打听一个姓孟的富商,现在这位“奚明月”的恩客, 自己就不再踏足留仙阁。

偌大的扬州城,往留仙阁去的富商不胜其数, 要打听一个姓孟的并不难, 难就难在这姓孟的真不少。

但刘宴征给的范围是那位“奚明月”的恩客,这就相对简单了, 陈放盯了六七日, 查出两个来, 更把这两位往留仙阁来的规律都给摸清了, 这才把刘宴征请了过来。

和上辈子在留仙阁的大手笔不同,这辈子的刘宴征格外低调,低调到过来认人也只是大厅里坐一坐,再加上脸上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连往身边凑的女妓都被陈放挥挥手打发走了。

第一日蹲守到的那位姓孟的富商,不是梦里见过的面孔,又隔两日再去,见到了另一位,这一回对上了脸。

刘宴征多看了那孟爷两眼,陈放就知道了,低声道:“这一位是扬州一个大绸缎商,你难道竟认得?”

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刘宴征出海多,可登岸还真是极少的,离开泉州地界这更是头一遭,如果刘宴征认得,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也是一位海商,但陈放摸过对方底细,还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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