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5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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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想让全天下都知晓有自己这么个人,锋芒毕露,分毫不肯收敛。

沈青鲤说:“他又生得那样好看,在学塾读书时,小姑娘们都还年幼,藏不住心思,个个拿眼瞟他,脸红心跳,先生为此还用席子将男女隔开,但后来用不着了,因霍显性子冲动,三句不对付便要动手,且下手够狠,看不惯他的人又那么多,时日一长,姑娘们见他都绕道走。”

“而且他性子孤僻,也不爱笑,成日冷着张脸,他年纪更小的时候,楼将军那时还因为这事常常逗他玩儿,戳他腮帮子,啧,笑一下要他半条命。你说,他的性子是不是跟你一个样?将军当时见你,就是想他了。”

姬玉落听着,脑海勾勒出霍显年幼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个霍显与如今严丝合缝地对上。

很像,又很不像。

如今他也戾气十足,会在酒后一言不合砸掉御史家的门匾,也会因太傅辱骂,当街纵马伤人,被他廷杖至死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也正因此才酿成了如今的恶名。

可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了,少的是沈青鲤说的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儿。

而且,他也并非不爱笑,相反姬玉落常常能看到他笑,甚至有时他怒极都会扯着嘴角笑一下,更遑论性子孤僻这一说,他分明能在酒桌席面上谈笑风生,风流都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了。

就在今夜,她还见过那样的场面。

姬玉落甚至怀疑,沈青鲤说的与她认识的那个霍显,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青鲤挑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说得不像他?”

他“唉”了声,转身仰天叹道:“人都是会变的,他少时想要万众瞩目,如今……也算是另一种成全吧,所以他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意外,但你要知道,我们各自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无可避免。”

沈青鲤看着姬玉落,姬玉落也凝视他,过了许久,她才说:“你们要做什么,随便,但别动他。”

沈青鲤唇角僵了一下,眼里有一丝转瞬即逝的讶异,而后这抹情绪转为悄无声息的若有所思,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你记不记得你两年前接了个任务,杀完人后还把人家院子里养的狗顺回来了。”

姬玉落掀了掀眼皮,对沈青鲤这种先问后答的说话方式极为不耐。

沈青鲤道:“你当时也是这样,护犊子似的,摸都不让人摸一下。”

记得那时沈青鲤给那只狗喂了点吃的,谁料那小畜生上吐下泻,姬玉落手起刀落,恨不得结果了他,好在小畜生只是腹泻,没出事,但后来姬玉落是碰也不肯再让他碰一下了,防他跟防贼似的,一如现在。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朝露身上。

朝露也是姬玉落某次外出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回来的,水灵灵的小丫头,他嘴欠爱逗人,初见朝露时也不着调地逗弄她,姬玉落见状,亦是冷冰冰地说:“你离她远点。”

她性子冷漠,同情心稀缺,面对旁人的苦难,眼都不会眨一下,人命在她眼里轻薄得不值一提,在姬玉落心里,世间的事物只分两种。

一种是别人的,一种是她的。

许是能拥有的太少了,她总是对自己那一份攥得格外紧,若有人手贱去动,沈青鲤毫不怀疑,她一定会把那个人的手剁下来。

再不带犹豫地塞进对方嘴里。

所以沈青鲤至今也不敢再去逗弄朝露。

长久而诡异的沉默之后,沈青鲤抵唇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仿佛是拿反剧本的男女主

第61章

书室里时而传出追忆往昔的感慨, 时而响起沈青鲤的笑声,姑娘的话干净简短,到最后也只重复一句:不要动他。

半掩的门外, 谢宿白抿直了唇角, 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门缝里渗出的光横了一道在他鼻梁上, 泄露几许低沉的气息。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傲枝便将轮椅悄无声息地推了回去。

回到谢宿白居住的卧房。

傲枝照料谢宿白的起居, 茶几上的炉子里滚着汤药,是她担心他这趟醒后睡不着, 便重新煎了一碗。其实正常情况下, 服下这药后能一觉安睡到天明,不会中途清醒过来,除非有人喊他,而知晓谢宿白入眠困难, 没有天大的事, 傲枝不会叫醒他。

也不敢,生怕要服用第二碗,那是成倍地伤身子。

但玉落小姐的事无论大小, 凡是与她相关,都必须要叫醒谢宿白。

这是规矩, 不成文的规矩。

而这规矩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呢,傲枝记忆犹新, 正是三年前,云阳大牢的事情发生后。

因傲枝的身份特殊, 她与红霜、银妆等人不同, 她是家婢, 但不是东宫的侍婢,而且太子妃那边的,她爹娘替太子妃打理郊外的庄子,东宫出事时被牵连,只她一人逃了出来,故而她的权力不仅在侍奉谢宿白起居上,手上还打理着催雪楼一些事务。

一些谢宿白来不及处理的,傲枝都可以代劳。

当年玉落小姐被捕,就是她率先处理。

其实那事她处理得很及时,并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唯一的错误,就是没第一时间禀报谢宿白。她至今都记得谢宿白那时的脸色,傲枝甚至不敢回忆,是以之后每一次,哪怕是玉落小姐在深更半夜结束任务回到主楼,傲枝也必会把人叫醒,告知他:玉落小姐回了。

可这些,小姐不知道,小姐也不必知道。

“咳,咳咳咳咳——”

甫一进屋,谢宿白便闷咳起来。

急促不间断甚至有些粗粝的咳嗽声,像是要把人折腾死,傲枝忙把药递上,就见谢宿白手里的帕子落了一点红。

触目惊心的红,那薄唇也被血染尽颜色。

“主、主上。”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身子本就每况愈下,但傲枝仍旧慌了一下,起身道:“我去请岳大夫来。”

谢宿白半个身子都往前倾着,手肘压在轮椅扶手上,支撑着重量。他闭眼嘶哑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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