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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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定定地看着他道:“殿下,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无法隐瞒,一个是咳嗽,还有一个就是爱!”

“如今我已明白了一切,难道殿下还不愿承认对我的情意吗?”

秦斐好似听到一件最可笑的事一样,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本王竟会对你有这情意二字?”

“周采薇,枉本王还以为你和旁的女人不一样,足够冷静理智,没想到你也和那些女人一样,被个男人略给些好脸色,便能东想西想把自己当成了人家的意中人。本王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可千万别当真!”

“先前殿下待我的种种好,我确是没当回事,以为不过是殿下故意逗弄我罢了。可叹我素日自以为自己这一双眼睛最是能洞察秋毫,见微知着,不想竟比不上一个居于深宫的妒妇。”

“她不过在宫里见了殿下三次就明白了你的心思,而我,却和殿下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甚至还一道出生入死过,却仍是跟个瞎子一样,直到现在才敢确认殿下的真心。”

秦斐点点头,“不错,本王对你确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一颗对本王来说还算有用的棋子,本王自然是真心盼着它能物尽其用。”

采薇神色温柔地看着他道:“在你我婚后不久,我就已觉出殿下待我似是有些不一样,我也曾问过殿下,为何要待我这样好?殿下总是像这样回我几句狠话便应付了过去。殿下也许不知道,您的舌头可真不是一般的毒,不过倒也管用,确是消了我心里不少的疑心。”

“其实那时听到殿下这样说,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婚前殿下的那些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心里再难生出半分好感来。若不是那天为了要给殿下找金疮药和绷带,在殿下的一个抽屉里见到了一件物事,只怕我直到现在仍是不愿睁开眼睛,正视殿下的真心。”

秦斐回身往椅子上一坐,“唰”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手上晃着扇子,嘴里说道:“哟,这连物证都出来了,不知到底是什么呈堂证供,竟能证明本王还有真心这种东西,赶紧拿出来给本王开开眼!”

采薇也走到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道:“我住到安远伯府的第二年,在过年时候跟丫鬟们抱怨收的押岁钱少了许多,不想第二天便在我的梳妆匣子里发现多了一个白色的荷包,虽是用上等的白绫所做,但样式却极简单,且一丝绣花也无,最奇的是那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押岁钱’,里头装着一对“笔锭如意”样式的金锞子。”

“我和杜嬷嬷商量了几句,因觉得这荷包来路不明,怕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放到我房里,想要栽赃嫁祸,便没敢收着这个荷包,请杜嬷嬷悄悄把它扔到伯府的院墙外头去了。可谁知,四年之后,我竟在殿下书房的抽屉里看到了和当年突然出现在我梳妆匣子里一模一样的那个白色荷包,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押岁钱’三个字,连那一对“笔锭如意”的金锞子也还装在里头。”

“总不会当日杜嬷嬷丢出去的荷包可巧就被殿下拾走了吧?”

秦斐自然知道便是再巧,世上也绝无这样的巧法,所以他干脆打起了太极。

“本王这张脸虽然比不上潘安,可也是英俊不凡,走在大街上时常会有些小娘子给本王扔些荷包香囊什么的,这拾到的荷包太多,本王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王妃既说是在本王书房里找到的这个荷包,那就劳烦王妃再去一趟本王的书房,把那荷包找出来让本王瞧瞧,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荷包?”

采薇却仍是立在他身边,半步也不动。

“殿下这么大方地让我去书房拿它,想来那荷包早被殿下给另藏到别处去了,为的就是好让我空口无凭。”

秦斐“啪”地一声又将扇子合起来,“周采薇,你这是赖上了本王了?非得要把这什么破荷包硬给栽到本王头上!”

采薇笑吟吟地道:“嗯,我便是赖上殿下了!便是殿下将那荷包藏起来也没用,因为它既被我看见了,殿下为我所做的那些事便再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好些当时想来觉得有些巧得过分的事自那荷包露脸之后就全都串起来了。”

“殿下不但在四年前新春时给我送了押岁钱,且在不久后将赵宜菲本想用来害我的桃花米分反偷换到了她的梳妆台上。那府里的大少奶奶过生辰时,她们故意坑我让我撞上了安顺伯世子,想要坏了我的名节,殿下那时候故意羞辱我是个打杂的丑丫头,差我去给您倒茶,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救我于险境。殿下当时说我蠢笨,我也确是蠢笨,只顾着对殿下喊我丑丫头耿耿于怀,却没去深思怎么殿下好巧不巧地竟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呢?”

“还有那位孤鸿道长,只怕也是殿下暗中替我请来的吧?虽说这头两次没识破殿下的真实用心也算情有可原,可当殿下打了赵宜铵,从他身上把我那块被他娘偷去的玉凤抢走时,我竟仍是没能看透殿下打他的真实目的,枉我自以为聪敏,却数次都被殿下瞒了过去。”

“只能说殿下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高明,不但往往一石三鸟,既打了赵宜铵替我夺回了玉凤,顺便还毁了他妹妹赵宜菲的名声,险些毁了当时她和定西候的亲事,殿下除了想替我报复他们兄妹外,只怕也是不愿见定西候娶一个崔左相为他安排的候夫人吧?”

秦斐看也不看他,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实则心里却有些心惊,只凭那一只荷包,竟被这丫头顺藤摸瓜一下子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采薇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但是殿下最厉害之处还在于明明在暗地里为我做了这许多好事,结果我不但对殿下半点感激之情没有,反倒还在心里头恨透了殿下,尤其是在被殿下强行抢婚之后,那时候简直觉得殿下是天底下头一个大坏蛋,最是可恨可厌可恶不过的一个人。”

“我不情不愿地嫁过来,可是殿下却仍待我那么好,虽然仍是用您那种明损暗护的法子。面儿上人人都觉得临川王妃可怜,可实际上我嫁给殿下后,几可说是半点委屈也没怎么受过。最麻烦的婆婆和贵妾,都是殿下出手替我早早打发了,若说金太妃那么急着回京郊承恩公的别院,金次妃吐蜈蚣那怪病这几桩事里没有殿下做的手脚,打死我也不信。”

“即便殿下将我撵到我的陪嫁庄子上去住,也是为了我好,一来殿下知道我在那庄子上倒反比在王府里住着舒心快活,二来殿下故意这样冷待我,也是为了护着我,免得被某人给嫉恨上了,回头给我穿小鞋使绊子,要我的好看。”

“殿下这四年来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为我做了这许多,可叹我竟直到现在才知道,我只想问殿下一句,我说得这些,可有半点谬误?”

秦斐重又将折扇打开,极快地扇起风来。在他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采薇说的这些关于他的好人好事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甚至她还少说了好几件,因为在那几件护下她的事儿里,他是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过的,便是她再聪颖,也不可能想到他身上。

但是就算这丫头全说对了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承认,她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他喝了口采薇倒给他的茶水,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笑道:“早知道王妃是个会讲故事的,不想也极会瞎编嘛?竟凭空编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故事来,王妃若是闲得无聊,不妨去写些小说话本,你编出来的这些故事可比那些书生小姐之类陈词滥调的东西新鲜多了!”

“殿下既说我是在编故事,那我不妨把这故事编得更离奇一些。殿下这样护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就对另一个人好成这样。”

秦斐抢过话头,替她接着往下说道:“王妃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依那些传奇话本里写的,多半便是这故事里的主角——本王,对你这个孤女一见钟情,情有独钟,故而才这样默默地百般守护着你,本王说得可对?”

采薇点点头,补上一句,“难道不是吗?难道殿下不是因为偷偷喜欢我才这样各种护着我?”因其父教养她极是开明,她的性子远不若时下女子那般耻于谈及情爱,更因她深知秦斐的性子也不是个迂腐之人,这才大胆问了出来。

“啧啧啧!”秦斐一边用折扇敲打着手,一边感叹道:“看来王妃还是书读得太少啊!亏得岳父大人还让你看了那许多书,怎么就不晓得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各种好,除了看上她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报恩!”

几乎就在秦斐说出“报恩”这两个字的同时,采薇也想到了这个理由,可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在麟德十九年之前,她从没见过这位郡王殿下,更不曾对他有什么天大的恩惠,值得他这样涌泉相报。

秦斐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替她说道:“王妃可是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说不过去,那王妃的那个理由就说得过去吗?”

“按王妃所说,在本王给你送押岁钱之前你我是绝不曾见过一面的,那敢问,本王要如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见钟情,进而情深如此呢?”

采薇一下被他给问住了,可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若不是出于情之一字,眼前这个男子才不会对她这样的好。

秦斐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道:“本王是见不到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好对她一见钟情的,但是本王却可以见到她的父亲,还因为欠了她父亲一个天大的情份,这才会照应他身后留下的这个孤女。”

“殿下认识我父亲,我父亲还帮过你?”采薇惊讶道。

“王妃可还记得在你我成婚之前,那时你还在你那处陪嫁宅子里待嫁,本王曾在某个晚上偷偷溜进你房里,我记得你当时正在用晚膳,吃的是碧梗米红豆百合粥。其实我原本是打算那时就告诉你本王之所以娶你的真正原因,只可惜王妃当时对我实在是太过无礼,本王一气之下也就懒得再跟你说明实情。”

秦斐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她,“你自己打开看吧。”

采薇打开一看,见里面只有两页薄纸,拿出来一看,那头一页上的答婚书竟是她父亲的笔迹,她急忙看完后再看第二页的求婚书。看完后呆了半晌,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原来她这门亲事竟是父亲首肯的?秦斐竟是她父亲点头同意了的女婿?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是秦斐为何会向她父亲求亲,二来,她当时不是已经许给曾益了吗,她父亲可是守诺重信之人,是断不会一女许两家的,可是这答婚书上的字迹,又确实是她父亲的笔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知道此中真相的临川王殿下见她看过来的眼中满是疑问,大发善心地给她解释道:“本王不是曾经出京在外头流浪了三年吗?第二年的时候本王闲逛到蜀地,当时正是冬天,本王却还是一身单衣,蹲在酒楼外头啃馒头,你父亲见我冻得可怜,饥寒交迫,不但请我去酒楼里饱餐了一顿,还赠了我一件棉袄。”

“这些虽然也是恩情,但都不过是小恩小惠罢了,真正让我感念于心,铭记不忘的,是周恩师自此之后收了我为他的关门弟子,教我读书学问,让我长了不少见识,方始明心见性。我学成之时,曾对恩师立下一个誓言,说是要替他做一件事,以报答他对我的授业之恩。”

“所以我父亲就想把女儿托付给你,让你写了这一纸求婚书来求亲?在明明已将我许配给曾家之后?”父亲平生最是守诺,又岂会做下这等一女许两家,大失信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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