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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被免之事,并没有让刘晔有所警惕,反而对曹叡很有怨言。兄长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王宝玉是多么奸滑狡诈,竟陵虽然繁荣,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复杂的账目,分明就是王宝玉故意搞出来的,不想让魏吴两国的使臣看懂,圣上还是年轻,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哼,如果太祖和高祖在世,定然会一眼瞧出破绽,继而追讨被王宝玉贪下的钱财,怎么圣上就被眼前这点利益蒙蔽了双眼,不坚持追查竟陵旧账呢?

曹叡见刘晔不服气的神情更加不爽,冷声问道:“爱卿认为有何不妥?”

“回禀圣上,并无不妥,但臣以为,今日朝堂所议,皆为军机大事,事关机密,岂可当众讲来?难料众臣之中,便有西蜀之人藏身,或受其收买者,一旦军情泄露,诸葛亮有所防备,此战必败也!”刘晔根本不看曹叡的脸色,以为自己忠心赤胆,坚决仗义直言。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刘晔算是捅了马蜂窝,许多大臣立刻跪下叩头,发誓忠于圣上,若是泄露军情,甘愿天诛地灭,不得善终。不少老臣气得全身哆嗦,刘晔这话里什么意思,满朝之上就他一个忠臣,别人都是吃里扒外的叛国者了吗?

大家看向刘晔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刘晔却是全然不惧,不管谁跟自己辩解,都是一副懒得搭理小人的模样。

越是这样,群臣越加不安,要是圣上较真起来,非要查一下朝中奸细,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会被冤致死。

曹叡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冰霜,刘晔的这个说法,分明是让他下不了台,还带着攻击群臣的意思,绝不能纵容。

考虑到刘晔也是三朝元老,曹叡到底没有痛下杀手,说道:“朕以为,爱卿之才华,天下难有比肩者,酌担任大鸿胪一职,不知意下如何?”

圣上金口玉言,岂敢不答应,刘晔连忙叩头道:“臣谨遵圣旨!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大鸿胪主管国人教育,曹叡等于将刘晔的实权给剥夺了,以后都不用参与军事讨论,刘晔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推说身体不适,早早退出了朝堂。

曹叡依然坚持自己的战略布局,吩咐整理成圣旨,由王朗亲自带给长安前线的曹真。刘晔的担心其实是完全正确的,有道是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朝堂所议之事,知情者众多,再加上刘晔这么一闹,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到底曹叡的作战计划还是传到了诸葛亮那边,诸葛亮微微一笑,胜券在握。

却说刘晔离开朝堂,长吁短叹,精神恍惚,不由猛拍自己的脑门。今天也真是奇怪,平时他还算是谨言慎行,但刚刚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非得冒头逞强,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多年苦心经营的朋友圈顷刻间土崩瓦解。

或许真的是老了,刘晔暗自感伤,心想着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大鸿胪,一问三不知,安稳度过下半生吧。

心事重重的刘晔刚刚踏入府门,忽然有人伸脚一绊,立刻前趴,摔倒在地,鼻口冒血,门牙下岗,十分狼狈。

第2022章 衣不蔽体

刘晔大怒,抹了把血抬头一看,确实是个熟人,但也是故人。

刘晔吓傻在当场,那个绊倒他的人,一脸黄须,随风飘动,正是曹操的二儿子曹彰!曹彰不是死在了彝陵,怎么到了这里?刘晔惊慌道:“子文将军,你怎么来了?”

“哼,公可曾记得沙巅毒兰?人不知,天在看,还我命来!”曹彰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刘晔迎头砍下。

“不,不是我做的!”刘晔慌忙一手抱头,一手拼命挥舞制止曹彰。

“敢做不敢当,看我不剖出你的心看是黑是红!”曹彰怒目圆睁,再次高高举起了大刀。

“子文将军,我也是为圣上着想,谁让你有统兵之能,又为皇子呢!”刘晔高呼道,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只觉一道寒光闪过,刘晔吓破了胆,惨叫一声昏死在地上。

“大人!”家仆连忙跑过来扶起了刘晔,等有气无力的刘晔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并没有曹彰,原来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在家仆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刘晔回到了屋内,洗净了脸,敷上药,喝了一杯茶稳神,越想越后怕,刚才感觉也太真实了。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早就没有人再去追究,没想到天网恢恢,到底活见鬼了。

毒死曹彰的沙巅毒兰,正是出自刘晔之手,只是他巧妙的利用了别人,连累一干人等冤死,自己却逍遥法外。

刘晔对此亦是守口如瓶,包括亲人在内,跟谁也没有说过此事。所以,曹彰被毒死成为解不开的谜团,包括曹丕也是重金悬赏缉拿主凶,最后也是找了替死鬼不了了之。

但诚如曹彰所言,人在做天在看,这件事几乎连刘晔也差点忘记之时,受害者竟然光天化日之际来报仇了,还要杀死自己,想到这里,刘晔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曹彰死在彝陵,王宝玉本事通天,能让死去的甄宓出现,会不会也让曹彰死而复生,或者变成不甘的冤魂,找自己复仇?又或者说,根本不是曹彰,而是王宝玉弄来的幻象,那么接下来他想要做什么,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吗?

人就怕瞎琢磨,刘晔越想越害怕,头上冷汗直冒,身体难以控制的打颤。刘晔也不停的为自己找借口,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曹氏江山,绝无半点私心,苍天有眼,定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刘晔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为求心安,偷偷在府宅的一个小屋里,为曹彰设立了灵位,经常过去分享祷告,鲜果供奉,请求宽恕,化解仇怨。

适得其反,刘晔越是拜祭曹彰,心中就越发惶恐不安,茶饭不思,夜不能眠,终于有一天,刘晔彻底被逼的疯狂了,衣不蔽体的满大街乱跑。又是哭又是笑,嘴里胡言乱语,提到了曹操以及曹丕在世之时的许多秘事。

听闻刘晔疯了,曹叡根本不来安抚,反而厌恶他一张臭嘴没有节制,命人将其锁在府宅内,不要给朝廷蒙羞。

两年之后,刘晔疯病终于好了,却得了抑郁症,在府宅内一言不发的默默死去,也有人说是自杀。

刘晔疯了,曹叡不在乎,但是,钟繇病故,却让曹叡痛彻心扉,他脱去黄袍,身穿素衣,亲往吊唁。

“太傅功高德茂,位为师保,开达理干,才俊高远,堪比萧何。”曹叡泪流满面,给予了钟繇极高的评价。

钟繇是楷书鼻祖,其书法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广泛承认,曹叡怜惜他的才华,命人将其手书整理起来,存于密室,得以流传后世。

钟繇有两个儿子,长子钟毓,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官至青州刺史。钟繇的次子钟会,后官至司徒,跟邓艾联合,直接导致了蜀国灭亡,可惜因为跟邓艾争功,反叛被杀。

钟繇去世之后,曹叡有些萎靡不振,因为有件事令他十分纠结。钟繇活着的时候曾伏地恳求,希望能把他的灵位能够送往彝陵。

“长文,太傅曾希望灵位去往彝陵,其心愿未了,朕每每想起,总觉不安。”曹叡找来了陈群,坦诚的说道。

“圣上,前番臣阻止此事,只怕引起群臣非议,今日王宝玉送还五万黄金,足以证明其心坦荡。臣以为,以太傅为首,可以择选几人,将灵位送往彝陵,也好探出王宝玉此举意欲何为。若真无他意,我国故世名将牌位倒也可以安置浮屠塔,灵魂得安。”陈群分析道。

“长文所言有理,又该择选何人?”曹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王宝玉此人重义,太傅生前曾与其为友,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臣以为,凡与王宝玉交往者皆可。”陈群道。

“此事有司空大人斟酌处置,切记莫要声张。”曹叡叮嘱道。

“臣以为,若想探出王宝玉此为何意,必须有一人前往方可。”陈群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不知爱卿所指何人?”曹叡连忙问道。

“金枪文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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