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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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相位之争时,李显之所以会同意高智周出任宰辅,虽有着两害相较取其轻的考虑,可更多的则是因着认定高智周的年迈体衰,蹦跶不了多久之故,理由便是前世之记忆,可却没想到高智周上了位之后,反倒是越活越精神了,上蹦下跳地,浑然不见半点老态,真若是再在政事堂里折腾上个几年,那形势可就有些个不太妙了。

“殿下可是在担心越王尾大不掉么?”

张柬之不愧是当世有数的智者,尽管李显不曾说出不痛快在何处,可其却是一眼便看破了个中的蹊跷。

“嗯,先生对此可有甚计议否?”

张柬之的能耐李显心中有数得很,对于其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自不会有甚惊奇可言,这便顺口问了一句道。

“越王其人野心勃勃,蛇鼠两端,意在乱中取利,此一条不止殿下清楚,娘娘心中怕也是有数的,故而,其势过大,不止殿下忧心,娘娘处也是一般无二,且,娘娘欲引之为用,也万不愿见其有抗衡之能力,之所以不动手者,无外乎在等殿下发力罢了,如此,殿下还欲为之么?”

张柬之乃老谋深算之辈,寥寥几句话便道破了朝局的奥妙之所在,虽不曾明说,可言语间的意思却是在暗示李显不必急着动手,以防被武后渔翁得利了去。

“呼……”

李显本身也擅算计,自是知晓张柬之所言无虚,真要是悍然下手猛打李贞,只会平白便宜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武后,一旦二者彻底合流,朝局立马便会有倾覆之危,当初李贤之所以惨败于武后之手,固然有其自身能力不足的缘故,可也不妨对李贞逼迫得过紧,导致李贞全力配合武后行事,这才会有了后头李贤监国之权被收之事发生,从而使得原本如日中天的李贤一落千丈,最终走向了败亡,有这等前车之鉴在,饶是李显一向自信,却也同样不敢大意了去,他并未急着回答张柬之的问题,而是长出了一口大气,眉头一皱,已是紧锁成了个大写的“川”字。

“能否设法先动高智周?唔,最好是让后党来出这个手。”

李显默默地寻思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不能坐视李贞在政事堂里坐大,这便出言谨慎地开口问道。

“若如此,则须从长计议了,唔……”

李显给出的题显然不容易解,纵使智深如张柬之,也一样无法立马便给出个稳妥的办法,只能是皱着眉头苦思不已,而李显也不出言催促,同样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便因此而凝重了起来。

“某有一策,或许可行,只是个中风险却是不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擦黑了,沉思不已的张柬之霍然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眼,精光闪烁地说了一句道。

“哦?先生有何良策,且请说来与本宫听听。”

李显苦思了良久,却并无所得,此际一听张柬之有策可用,自是来了精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殿下明鉴,而今夏收在即,依朝廷旧例,须得派大员巡抚四方,以督促各州,殿下何不奏请其事,揽高智周参预其中,着其督巡河南道,待其至蔡州时……如此这般,或可诱发其事也!”

张柬之略一沉吟,将所思之计策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只是言语中还是有些保留,并不敢作出十足十的担保。

“唔,于理来说,此策当是无碍,就如此定了也好,只是高智周一去,宰辅之位便空出一人,先生看能否顺势推狄公上位?”

李显细细地将张柬之所言咀嚼了一番,也以为个中风险确是不小,只是要想找到更好的法子怕也很难,微一沉吟之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左右事若不成,最多也就是维持现状罢了,却也不会坏到哪去,倒是对高智周倒下之后的局面更为关注上一些,琢磨着看能否将狄仁杰这个心腹重臣今早扶持起来。

“此事万万不可!”

李显刚一表露出要推狄仁杰上位的意思,张柬之便已是截口顶了回去。

“哦?此话怎讲?”

李显也就只是一个想头罢了,却没想到竟引来了张柬之如此这般的坚决反对,不由地便是一愣,疑惑地看了张柬之一眼,不解地追问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从今日之事来看,陛下对殿下之势大已是有忌在心,纵使殿下百般容忍之下,其疑惧之心几消,可猜忌之心却依旧尚存,旁的职分倒也就罢了,陛下也不致有甚太过之反应,而宰辅之位却不同寻常,一旦殿下插手其中,必引得陛下戒备之心大起,事不成不说,反易引祸上身,再者,就算太子殿下强要为之,也难确保能闯过娘娘与越王之联手,故,断不可为也!”

张柬之摇了摇头,显然对李显的短视行为大为的不满,言语间说教的意味便即浓了许多,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架势。

“嗯,先生教训得是,是本宫孟浪了,若是狄公不上,又该举荐何人方妥,总不能坐视宰辅之位落到母后手中罢?”

被张柬之这么一说,李显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轻忽,这便自嘲地笑了笑,言语谦和地承认了错误,只是对相位的归属却还是担心得很,他可不想前门驱狼,后门却进了虎,万一要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扳倒了高智周,却换上了一名后党,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笑话岂不是闹得大了去了。

“殿下顾虑得是,宰辅一出缺,娘娘处必会死争,若无制衡,恐真会遂了其之意,可也不是无解,殿下可从陛下处着手,提一娘娘难以说出太多不是之人选,有了陛下的支持,大事不难定也!”

张柬之既然同意了要扳倒高智周的事情,自然是通盘考虑过全局了的,对于李显的担忧,自不会没有应对之道,这便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颇为自信地回答道。

“嗯?”

一听张柬之如此说法,李显的心思立马高速了起来,将朝中诸多有资格担当宰辅之人选飞快地过了一遍,却猛然发现找不到这等样人,倒不是诸般人等品行有亏,而是这些人要么是亲近李显的大臣,要么是武后一党的干将,至于中立的那十余人么,也大多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足之处,真要挑毛病的话,着实难不到哪去,思来想去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到个合适的人选来,不得不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张柬之的身上。

“就他如何?”

张柬之并没有直接将人选说出口来,而是伸手蘸了下茶水,行到了李显的文案前,在几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好,那便是他了!来人!”

李显扫了眼那个名字,略一思忖之下,也觉得无甚不妥之处,这便欣然点了头,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听得响动,早已在书房外待命多时的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便冲进了书房,忙不迭地应答道。

“传本宫之令,宣庄永即刻来见!”

李显扫了高邈一眼,语气决然地下了令,声音虽不甚高,可内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味……

第七百二十四章噶尔?引弓的判断

仪凤三年六月初一,太子李显上本曰:夏收在即,为确保各地粮食之入库,特拟照旧例派员巡按四方,以宣示朝廷重视之意,并附拟派之人选名单,宰辅戴志德、高智周皆列其名其上,其中戴志德负责巡按江南道,而高智周则巡抚河南道,另有狄仁杰、林明度等大员各有专司,后虽纳本,却未当庭表态,只言兹事体大,须得慎重权衡,朝议一罢,便急召噶尔?引弓入宣政殿御书房商议其事。

“末将参见天后娘娘!”

武后有召,噶尔?引弓自是来得极快,今日正值其当值,一身甲胄整齐鲜亮,显得相当的威武不凡,这一见到武后的面,便是一个标准至极的军中礼仪,干脆利落已极。

“免了,爱卿且先看看这本折子。”

几番的试用下来,武后对噶尔?引弓之能已是有了足够的了解,对其自是相当之看重,不说别的,便说两日前那场风波中,噶尔?引弓的算计便可圈可点,尽管未能实现捧杀李显之最佳目的,可却狠狠地压了李显一把,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子一党是断然无法再就武后临朝一事闹甚玄虚的,武后也就赢得了从容布局的时间,这一切都该归功于噶尔?引弓的算路上,此番叫其前来,自是无甚夸慰之言,可直接将李显的本章给噶尔?引弓过目,便已是一种不宣自明的倚重之态度。

“诺!”

噶尔?引弓乃是个心思灵动之辈,只一看武后的态度,便已猜知了此举背后隐藏着的意味,心中登时便是一阵兴奋的雀跃,只是城府深,倒也没带到脸上来,干脆无比地应了一声,伸出双手,接过了由小宦官转递过来的折子,轻轻地掀开黄绢蒙面,细细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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