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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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三愤怒的气都喘不均匀,胸.脯剧烈起伏。他缓了缓,才道,这一天天的,我见不着你人,也不知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小爷我的心情?

啊?你是担心我?没事儿的,宝贝儿,我没事儿!

不!你听我说完,别打岔!苏十三愤怒到咆哮。大郎你是不是太认真了?这里只是一个剧本!我师尊让你带我出来,是让你带我来做任务,不是让你在这里称王称霸的!

青柳大郎脸色一寒,随后轻轻拨开苏十三的手,面上一片漠然。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须有正事要做,你不要无理取闹!

怎么就是我无理取闹了?大郎,你不觉得你演戏演得太认真了吗?

谁同你说的是演戏?青柳大郎皱眉,口气不善。你自个儿爱唱戏,别把人都当成戏子!

随即回头向众人道,来两个人!苏少爷也闷得慌,你们陪他耍叶子牌去!

是,白爷!

立刻有亲兵朝这边走过来。

我不要耍叶子牌!苏十三在几个亲兵的束缚下奋力挣扎,大声喊道:大郎,你醒醒!

我清醒的很!

青柳大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

苏十三确认青柳大郎变了,是在又过了四天之后。

那天青柳大郎风尘仆仆地回来,却没冲入苏十三在的土房内,而是在一群兵蛋子当中大声喧哗。苏十三听到声音,抬头从窗口望出去,只见青柳大郎将那把从冀城抢来的宝刀高高举起,猩红血迹在阳光下异常刺目。

苏十三一瞬间如坠冰窟,心底也像是叫这刀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给戮了一刀。

窗外,青柳大郎却在仰头哈哈大笑。对!老子一刀一个,都结果了!崖关这帮守兵就是纸糊的!中看不中用!奶奶的,那一仗打得真痛快!

咱白爷真是了不得!

那帮兵蛋子七嘴八舌地围着青柳大郎。耳边尽是阿谀奉承声。在纷繁的人语声中,青柳大郎的笑声格外刺耳。

苏十三闭上眼,再睁开看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那刀锋上的血迹,经由阳光,射进了青柳大郎的瞳孔内。那双原本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如今眼白充血。

而青柳大郎这个人,也如颠似狂,两道浓眉狰狞地高高挑起,唇角咧开,越看越像昔年在大唐遇见的那只魔!

靠!

别来了这个小世界后,两人没捉住魔,反倒叫这只魔偷偷溜进了青柳大郎的心里吧?!

苏十三极度震惊,眼前黑了又亮,几次险些从窗根子底下摔倒。待到呼吸稍微平定了些,他强作镇定地踉跄推开门,游魂似的飘了出去。

若是搁在从前,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青柳大郎都会第一时间看见。可是现在,他静静地在门边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那条龙却毫无知觉,仍在大声说笑,仿佛眼下心底根本就没有打胜仗后要冲回家第一时间与宝贝儿分享的念头。

他好像是,彻底将苏十三这个人给忘了。

苏十三几次鼓动唇,终于还是丧失了那种冲上去,大声质问的勇气。就好像一口气堵在胸口,因为憋的时间过久,那种奋不顾身的勇敢,终于还是在流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都不想长大,但谁都会长大。

长大了,恋爱时的这许多酸楚,终于还是避不开。

苏十三悄悄地靠着门边蹲下来,心里想的是,小爷我活了几辈子,从头到尾,从没同谁亲近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般同床共枕了三辈子的人,也就只有青柳大郎一个。

可是眼下他还未同这人成婚,就已经有了婚前忧郁症。

他刚刚明确对这人的心意而已,这人就开始视他如无物。倘若当真成婚后,这般辛酸难捱的日子,他可一天都过不下去。

日头从屋檐脚下斜斜打过来,落在苏十三眼前。他手指按在阳光下的那处暗影,不知过了多久,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拍拍手。再抬头看去,那条龙已经不在了,不知被簇拥着又去了何处。

行吧,爱咋咋地,小爷我还不爱过了呢!

当天晚饭时,苏十三刻意多问了一句。你们白爷今晚还回来不?

哟!苏少爷,这咱可不知道!白爷行踪哪能告诉咱们!

那俩小兵语气怪怪的,不知是嘲笑苏十三寂寞难耐,还是鄙夷苏十三不上台面。奉川军中的扛把子,怎能让人这样呼来喝去、到处刺探行踪?

苏十三冷眼觑清这些人说话的神色,便装作前些时候的样子,假意恼怒道,人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俩小兵笑笑,不接这话茬。

苏十三胡乱吃了几口,将残饭剩羹往盘子里一扔,然后如往常般回到床上躺着。他侧身翻过去,面朝墙,屁股朝外。

俩小兵看了一眼,端着盘子溜达溜达的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苏十三一骨碌爬起来,朝外看了看。天色将黑未黑,月牙淡淡的一弯挂在树梢上。

须再等等。

苏十三从怀里掏出怀表,一分一秒地看着,撑开眼皮苦苦地等。到八点半后,青柳大郎果然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他便穿鞋下来。

这辈子从11岁到如今17岁,他双脚走了不下千里路。大江南北,哪里去不得?非得留下来受这闲气!

苏十三怀里揣了一个小包袱,用裤腰带扎紧,然后猫着腰悄无声息地从门缝边溜出去。

原先青柳大郎紧张他,伺候他的两个亲兵也跟着紧张,无论什么时候苏十三推门,那俩兵总会在门下警醒地替他站岗放哨。但是这几天,青柳大郎待他神色淡淡的,两个小兵也就放松了。苏十三偷眼看过去,见只留了一个在不远处,斜抱着枪,靠在树下打瞌睡,另一个不知到哪里摸牌去了。

苏十三暗自松口气,专门拣着墙根底下的暗处走。

他出来时刻意改换过容貌,如今只得普通清秀,又带着檐帽,穿着与奉川军一样的灰蓝色军装。除了没扛枪,看起来就像个半夜起来解手的小兵。倒也没什么人问他。

苏十三的小包袱紧紧塞在肚脐。提心吊胆地,生怕被人揪住,但当晚好像就连老天爷都在暗中帮他,他走了十来分钟,一路上连个盘问的都没。

他轻车熟路地溜出奉川军驻扎处。心内盘算着,这里离崖关不远,往南还是往北?

往北走,就是入京城的路。往南去,则是回冀城的方向。

苏十三不打算回冀城,他抹不下脸!但是青柳大郎是要朝北边儿走的,他既然离开了,再巴巴地找去京城,实在没意思。

往南吧!多多少少会遇见个把热闹的镇子。再以后

以后会如何,他暂时没想明白。

就连这次负气出逃,他也没想明白,只是觉得这日子跟剜心似的难受。在青柳大郎盘踞的地方,两人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那人的心。这种隔阂感,就像拿钝刀子在割他肉。

他想独自静一静。

苏十三一边给自己鼓气,找了万千条理由,一边埋头卖力地往前走。

世间夫妻,多有先时情意相通,宛若鸳鸯交颈,但是在成婚后却渐渐无话可说,最后形同陌路的。这又是一种。谈不上爱别离,也不至于怨憎会,但是这也是凡人情苦中的一种。

前世在大唐时,他曾化身孤僧灵然在东安寺中与于众山精木怪讲法。当时他说的陶陶然,案几上青柳大郎化身的那条蛇盘踞在桃花酿边,时不时眯着眼睛啜一口小酒,喝醉了,便乖乖地游回来盘在苏十三指尖。

那时的日子,恬静的好像半点不染红尘。

所以苏十三从没想过,昔日他自己讲的经论的道,如今事情摊到自己头上,他也一样觉得苦。

满心满嘴的苦,只可惜说不出来。

苏十三一直走到天亮,再看到前头淡白晨曦下渐渐露出轮廓的小村庄时,没来由的眼睛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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