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按理说,玄门弟子留下的五阳阵法,再怎么用鲜血和生命来加持献祭,最多五百年,也都该失去效用了。只是按着她来时天道所给她解释的那样,这方世界的灵力在七百年前开始消散,消散了整整四百年,这石棺里的“东西”才没能起尸作乱。
而在这四百年的时间里,事实上,它所聚集的阴气、怨气、灵气精气等等,也都是随着天地灵气的消散而衰减的。
在进到山村之前,辛玉衍曾主动问过天道一个问题——
天地灵气在这方世界是不是复苏三百年了?
也仅仅是为了确认这三百年的时间,究竟够不够这样一个“东西”重新起尸罢了。
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哪怕这个山村再没有活人蕴养、没有亡魂可以献祭,至少,这山村的阴宅阵法还在。只要聚集了足够的阴气和灵气,这“东西”起尸,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在进入山村之前,那大山之中陡然生气的迷雾,就是其中最好的证明。
第38章
转头,辛玉衍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千年前的法器上, 她向着正中央的石棺走了过去。
厚重的石棺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辛玉衍伸出手去,在临近的棺盖一角随意扫了扫, 露出了些并不繁复、却极其精致的花纹。
那是武遂曾经位高权重的最后象征。
“咦?”
辛玉衍正想把视线挪开,余光却兀地瞥见被她扫去尘灰的那一角, 除了那些精致、象征着身份地位的花纹之外, 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
只是那些被刻在石棺上的、不知道是字还是画的东西,大半都被掩在了其余的尘灰之下。
“你发现什么了?”
或是为了给千年前那一场探秘最后一个交代, 林立原顺着那些随着岁月的流失、已经没有了半点作用法器的位置,刚把它们拾掇好揣进道袍里,就被辛玉衍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看着辛玉衍没有说话,他也同样向着那石棺的位置走了过去。原本心里还不觉得有什么, 等他看到辛玉衍用手和着袖子轻轻一挥, 那石棺棺盖的盖面上, 随着那扬起的尘灰,渐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这才挑了挑眉, 连忙跟着把棺面上的灰给扫走。
扬起的灰尘在两人的面上飞了许久, 饶是辛玉衍,也忍不住拧着眉跟林立原一样, 伸着手在面上轻扫了两下, 想让那些灰尘赶紧散开。
“这是……?”
好不容易等空中飘散的尘灰少了些, 林立原这才盯着眼下刻满了小篆的棺面出了声。
“武遂的事迹。”
辛玉衍平声静气地回答着。
林立原倒还好, 毕竟他就在现场,可以从棺面上辨认着“武大将军”几个字眼,独独屏幕前的那些观众们是看不见、可能也看不懂棺面上刻着什么内容的,便开始疑惑了起来。
【武遂的事迹?刚刚侧墓室的墙壁上不是已经有了吗?】
无数的观众们发出了同样的疑惑,林立原也是。
他看着棺面上的字体,皱着眉有些不能理解,“外头已经有武大将军的生平事迹了,再在石棺的棺盖儿上刻上一遍,费时费力的,这也没什么好处啊……”
按照玄门天生万物、万物有灵的说法,石头、树木等等一切顺应天地自然而存在的东西与生命,都是和人类一样有“灵”的。逝者下葬,对逝者的遗骸、亡魂有影响的,是棺椁的材质。如同木棺,采用越有灵性的树木木材,则对逝者影响最大。
“就算这阴门村的村民是武氏后人,就算那些武氏后人是存了心的要把武大将军给做成‘大粽子’,那也该是从棺椁的材质上下功夫呀,没道理对棺椁做表面功夫呀。”
林立原掂了掂肩上绑着重剑的绑带,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是没有对棺椁做表面功夫的,虽然那种情况极少……”
辛玉衍听着林立原的话,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她稍稍弯下了身子,凑近了棺面,盯着棺面上的那些字说道:“先看看这上面的字刻的是什么内容。”
“.…..族人问其曰:‘反否?’国公沉面、未应。……是日,二世亲监,斩国公于城下。”
辛玉衍照着棺面上的刻字念着。因着进到这个村庄之后,有太多超乎她对常人认知、叫她也有些始料不及的情况出现,使得她不敢再以看待常人的眼光来看武氏后人做下的那些事,一边斟酌着、一边念着,一字一句务必仔细。
“所以……武将军是真的起过反心的?”
林立原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问出这句话的。和他一样感到震惊的,同时还有屏幕前的那些华国观众们。
纵使后世每每谈起武将军,总有人那些崇敬着武将军的人们激动沉痛地问着,与其让大秦的江山让给旁人,武将军为什么不干脆随了那狗太监和昏君的意,自己起义算了?
但毕竟那是历史。他们都是些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无法和历史产生联系的后世之人。他们改变不了历史,于是只能一边大骂着专政的太监和一心享乐的昏君,一边惋惜着将军的才能、愤怒着将军的愚忠。
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会听到和史书上不一样的东西。
镇国公武遂是想过造反的?这是史书上全然没有记载过的!几乎所有和武遂有关的记载,都把武遂记录成了一个空有抱负、满身才能的忠臣!
“愚忠”的“忠”。
在听到棺面上篆刻着的内容,知道武遂有可能是造过反的消息之后,没有一个人觉得武遂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甚至,他们还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武遂连犹豫也都是不该犹豫的。
“这棺面上是这么写着的。”
辛玉衍明知道林立原只是喟叹般的发出了询问,并非是要得到自己的答案,却还是回答了他。
她照着自己刚刚念过的内容,在心里精简了一道又一道过后,再一次描述了一遍,“武氏一族自周王朝之始就存在。发展数百年过后,早已是枝繁叶茂。按照这刻文上说的,那武遂一旦被以叛国的罪名斩杀,即便是出去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的武氏族人,株连到九族,也起码有六百余人丧命。所以,在那族人来劝时,武遂这才没像以前一样直接赶人,而是沉默了下来。”
“他是忠臣,是义无反顾地终于始皇、忠于大秦的忠臣。为了坚持心中的道义,他或者不惧于死亡,但他却不得不考虑他身后的整个家族。”
辛玉衍说着,仿佛在她的阐述中,千年前那一位纠结到辗转反侧的大将军,就那样缓缓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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