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于是有了两个小孩子加入后,姜可可玉米地里的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少了下去,她……她深刻感受到连个小孩子都不如是什么意思。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给你们拿糖果。”下工后,姜可可先带着两个孩子回了知青宿舍,然后去拿自己的糖果。姜父姜母对原身很好,每月都会托人寄钱寄包裹寄票过来,而原身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拿了钱票自己也会去镇上供销社买好吃的,像水果糖这种要票的,知青里大概只有原身才能每月买上几两一斤的,也是姜父姜母知道她喜欢吃糖,才每次找人兑换给她。
姜可可从铁盒子里抓了四颗糖和一颗桃酥出来,一人给递了两颗,桃酥让他们平分。两小孩为多余得来的感到高兴,“我们下午还帮你拔草。”
“不用再给糖!”
小孩子兴奋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很是讲义气了。
“谢谢你们,等下午再说吧。”姜可可知道七十年代物价低廉糖果珍贵,但其实还没有很深的认识,会有自己占人便宜的感觉,不过农村的小孩子也不是傻的,十二三岁就是小大人了,他们觉得一颗糖换拔草很划算,她又给添补了一半,应该不会太过,孩子的家长也不是说她欺负人才是。
实际上哪里会说她欺负人,还觉得她是傻子,大肥羊,随便拔了点草就给这么好的报酬,简直是赚来的。难道以前那些帮姜知青干活的感情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好吃的?
不得不说,孩子的父母歪楼了。还去找相好的婶子说这件事,一边吹嘘自家娃懂事能干孝顺,拿了糖和桃酥知道回来给父母,一边又说姜知青是个大傻子大肥羊,可能家底很丰厚,往常那些帮她干活的没准都拿了报酬。
农村哪有什么秘密,每家都有每家相好的,于是不到下午上工,这个八卦就飞满了整个村子,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相信的人是家里没有年轻小伙子给姜可可干过活,不相信的是家里小伙子给干了活,却没收到半颗糖半块桃酥的。但是对姜可可家底丰厚这点,基本都是信的,不然哪有这么娇气半点活不会干的,就是那些女知青都多少会点,听说她连饭都不会做,要不是跟宿舍女知青在一起吃饭又有个能干的表姐在,估计都先饿死了。
于是有不少家里穷的动了点心思,想着要不要娶了算了,也不怕人跑,有信心将人留下,这样姜可可那些好东西就是家里的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确定这心思,又传出姜可可干个拔草的活就把手掌心给割破了,还去赤脚大方那拿草药给敷上,下午又请假不上工了,说是要去镇上买药,不过村支书没同意,村里牛车今天不载人,也信不过姜可可,一是怕她半路走丢,二是怕她到了镇上逃了。当然这担忧没说出来,只是用借口把她打发了。
正当姜可可要走呢,江寄余就走了进来,脸色看着很镇定,但是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他都没有注意到姜可可,目光直直看着村支书道,“支书,牛棚里老莫他婆娘发高烧了还吐了,老莫问能不能看在他这些年好好进行思想改造的份上送他婆娘去医院,他怕人老了熬不过去。”
村支书皱了眉头,“这么严重?”又很犹豫,虽说老莫夫妇是很服管教,思想工作也做的不错,但到底是被国家盖上坏分子章的人,要是送去医院,会不会犯错误?而且这医药费谁来出?但人老了确实容易出事,村里赤脚大夫的水平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要是让赤脚大夫看,人没准要没了。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江寄余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但是他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表现得很热心肠,主动来说这件事都是越距了,但是,如果他不答应……眼里闪过一丝狠色,爷爷奶奶已经没了,父母也不知所踪,他就剩外公外婆了,绝对不能出事,不然……
正当一人犹豫一人煎熬的时候,一个怯怯又软糯的声音响起,“那个村支书,我父母写信告诉我,b市这段时间里有从牛棚平反回去的人,国家单位给返聘,还给分了房子。”
乍一听这话跟他们谈论的话题没半点关系,但是很显然这是变相的提醒,同样是牛棚里的人却被国家给返聘回去了,这是上头风向变了?
村支书脸色惊疑不定,他只是个村窝里的小小支书,距离政治中心十万八千里远,自从去年国家领导人陆续去世,这政治就变得很模糊,他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要是真的有牛棚里的人被国家给返聘回去,那是不是代表着政治风向又要变了?这牛棚里下放的基本都是以前各行各样的专家大拿,被打成坏分子,还能有回去的一天?
“你这消息是真的不?”村支书不敢相信,又隐隐觉得可信,自古以来有文化的人都是国家推崇的,是主流,这两年也没有再下放的人员,那可恨的四人团被粉碎后,也许真要迎来文化人的春天也不一定。
姜可可竭力忽视江寄余落在她身上锐利的视线,认真又诚实地说道,“嗯,我父母在国家研究所工作,他们让我收着脾气,不要得罪人。我想支书平时对我也好,不会干活也没嫌弃,所以才告诉支书这个消息。”
像是说漏嘴又像是怕他不信,“我谁都没说,支书你要替我保密啊。”又小心地看了眼江寄余,“还有江知青,拜托了。”
最后那句话跟蚊子似的,又小声又怂,但是那低头有些慌乱害怕,又有点小邀功的样子却可爱的不行,杏眼乌黑又湿漉漉,跟小兽似的,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她在撒谎。
村支书信了,尤其是姜可可说她父母是在国家研究所工作时,总算明白政审上姜可可父母那栏怎么会是空白状态,估计是高级研究员,国家都要保护起来的,这样姜可可还能来下乡,那觉悟还真是不错的,至于会不会干活这一点,村支书此时下意识给忽略了,直接道,“小江,你去老陈那把牛车准备好拉过来,牛棚坏分子也有改过机会,咱不能让改过自新的冷了心。”
“行支书,我这就过去。”江寄余紧攥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点,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看了眼姜可可,眼神有些复杂,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就往外去。
姜可可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多少能刷江寄余的好感,抵消掉从前的恩怨吧?她可是鼓起勇气跟人扯谎。
“姜知青啊,我知道你是个思想端正的人,不是那偷奸耍滑的,手受伤了就去看医生拿药吧。”村支书欣赏地看了姜可可一眼,“放心你记得叔的好,叔也会给你保密的,至于小江那儿,他不会多说的。”
村支书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子转换成“叔”了,要不是姜可可是个女同志,没准此时还要勾肩搭背去喝一壶呢。
“谢谢支书。”姜可可今日的社交技能已经透支完毕,此时也只能说谢谢,不会顺杆爬,再加深点感情。没办法,刚刚能临时扯谎都是强烈求生欲作祟了,哪能时时超常发挥。
村支书也不介意,往常这女娃子高傲的很,今天能这么有礼貌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要去牛棚看看老莫他婆娘,要是政治风向改变,老莫夫妇也能回去了,那现在去关心人多少是个人情,也希望老莫他们能看在这份人情,还有以前也没常常拉他们批.斗的份上,回去后不要再记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不是那乱糟糟的年代,像老莫这样的人他估计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的,大人物要出手弄人太容易了,不奢求攀龙附凤,就希望别记仇。
在一定程度上,村支书还是个头脑清醒看得清局面的人。
第6章 去医院
赶牛车的是村支书的儿子大壮,同行的是老莫他婆娘赵婆婆和江寄余,以及姜可可。
按道理说江寄余不该在这时候跟着去,不过他借口说到镇上买东西,便也陪同。村支书将此理解成他是听了姜可可的话想讨好老莫夫妇,毕竟这些知青们没有什么返城手段,要是下放的坏分子真能返城,江寄余没准能凭借今天这示好和照顾换取一个回城的机会。村支书也理解江寄余的做法,是人就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他让大壮跟着去多少也是打着跟江寄余一样的主意。
牛车上,赵婆婆半躺在干稻草上面,脑袋还枕着老莫教授手工做的稻草枕头,下放的生涯让他学了许多手工活,也能最大限度利用身边能利用又不打眼的东西来稍微改善他们的生活。他和赵婆婆走过大半辈子,这次若不是赵婆婆喝了药还烧不止,也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白天便找来自己外孙子帮忙。好在村支书是同意给送到医院去了,哪怕他自个不能跟着去照顾,有江寄余在,他也放心许多了。
姜可可看了眼赵婆婆,她的衣服打满补丁,头发也白了大半,脸上布满褶皱,皮肤是常年劳作的粗糙和黑黄,因为发烧而透着不正常的红,像极在酷暑下暴晒后的模样,嘴唇则显得苍白,呕吐和发烧还有牛车的颠簸让她精神不济,昏昏欲睡。这是经历过风霜和困苦的老人。
如果没有这场动荡,她应该是个衣着整洁光线,挽着发髻,笑容温和的知书达理老人家,哪怕脸上会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也该是迷人优雅从容的,绝不是现在这样躺在脏兮兮的牛板车上像被摔倒岸上的鱼,无助,麻木,没有希望。
姜可可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努力回想了看到的剧情的读者评论,还是无法确定赵婆婆有没有发生过这场高烧,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高烧并没有要了赵婆婆的命,在原身捅出江寄余和她关系之后还有她的剧情在。
但饶是如此,赵婆婆这次高烧情况也不容乐观,她看上去十分虚弱,江寄余眼睛不错地盯着,整个人绷得很紧的样子。
姜可可觉得他好像下一秒要爆炸,坐在身边特别没有安全感,连牛车的颠簸都被这低气压给震住了。
瞥了眼背对着他们赶车的大壮,姜可可抿抿唇,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拿出个玻璃杯,那原先是装黄桃果肉的,吃完洗净后被原身拿来装水,出门的时候带一罐,不至于口渴。
入乡随俗,姜可可也拿它来装水,因为没有保温效果,就装了偏热一点儿的温水,此时到了能入口的水温,她递了出去。
江寄余看着那双手捧着递过来的装满水的玻璃杯,瞥见了白嫩纤细手腕上的一些细小划痕和浮起的红点点,视线往上挪了挪,落在她微低的脑袋上,眼皮微垂,小刷子似的长睫毛颤了颤,小巧可爱鼻子下的樱唇轻抿着,有点别扭又有点怕的小模样。
他很可怕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给婆婆。”三个字又小又轻。
江寄余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就是看了眼前面赶车的大壮,他什么反应都没,好像完全没听见。然而他却看见她的唇瓣动了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外婆,眼里露出一丝古怪。
她叫他外婆为‘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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