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加入书签

看着满纸狗爬,赵幼苓倒吸一口气。

刘拂在小学堂那边教小儿读书识字,都是先从背书开始,不管认不认字,他教一句背一句,不用先搞明白意思,背顺了再去讲里头的道理。刘拂说,他还在家中时,先生就是这么教他的。

赵幼苓也想用这个法子,但呼延骓的情况不适合。

她骑完马,练完弩,回毡包了还能背上一两篇文章。可呼延骓前一日背了三五句,后一日把书递过去,他已经不认得昨天背的是哪几个字了。

如此往复了几日,她差些就要放弃算了。

只是想想呼延骓答应帮她打探大胤的消息,又觉得自己决不能这么半途而废。

这日,忙了一天的赵幼苓稍微有些疲惫。照顾她的莎琳娜给她备好了浴桶,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浑身还冒着热气。

莎琳娜忙拿着大毛巾给她擦身子,见粗糙的毛巾稍稍一擦,就擦得她身上皮肉泛出一道道红痕,吁了口气:“姑娘这样一身皮肉,可得娇贵得养才行。”

赵幼苓笑道:“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如今已经开始和人自如地说着话。知道她只用了几日就学会了骑射,部族里的人都当她是天赋异禀,更不觉得她来了短短这些日子,能说吐浑话是什么古怪的事情。

莎琳娜乐呵道:“姑娘和我们不一样。这儿哪是什么好地方。”说着又拿出一盒香脂来,挖了一些往赵幼苓身上摸,“这是大胤的商队来时送的香脂,说是草原上风大,容易吹得人皮肤粗糙。姑娘抹一些。”

赵幼苓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倒是没嫌弃这气味难闻的劣质香脂。

她从前在教坊司,用的就算不是最好,也比这个用来糊弄胡人的香脂好上许多。更不说她幼时在韶王府用过的那些。

莎琳娜有四十余岁,这个年纪要不是早年受辱坏了身子,怕膝下早就应该儿孙环绕。

如今被呼延骓安置在赵幼苓身边照顾她,更是把人小姑娘当做了自己的孙女儿疼爱。

有什么好的都要往她面前堆一堆,就连说话,都难免絮絮叨叨。

“姑娘这几日出门的时候可当心些,近来听说附近有陌生人出没,殿下虽然已经吩咐人去搜,但就怕那人不是个好的,伤着谁都不好。”

赵幼苓点点头:“我不跑远。”

莎琳娜笑:“那也要当心。姑娘要是要出门,让殿下安排人跟着。”

虽说赵姑娘才十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承宠的年纪,可部族里的人都觉得,姑娘再小,那也是殿下放在身边的人,关系怎么看都不一般。

赵幼苓不想解释什么,呼延骓似乎是拿她当了挡箭牌,足足挡了好几拨试图给他送女人的各路兄弟。换做别人,这会儿只怕觉得自己名节都叫人毁了,偏偏赵幼苓却觉得,她在这里的存在到底还是有点价值的。

左右不讨厌呼延骓,挡箭牌当也就当了。

她正穿上衣服,哆嗦了两下,就要往炭盆边上靠。毡帘外传来了泰善的声音。赵幼苓裹上斗篷,掀开帘子问:“殿下找我?”

泰善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殿下从外头带回来一个人。可以的话,殿下想请姑娘现在过去一趟。”

赵幼苓不解:“外头带回来的人?”

泰善道:“是个汉人。”

一听说是汉人,赵幼苓心头越发疑惑。当下就跟着泰善往呼延骓毡包走。

呼延骓的毡包向来暖和,她往里头一钻,当下觉得自己身上的斗篷热得很。正抬手要去解斗篷,一抬眼,赵幼苓蓦地愣住了——

毡包里坐了一个老头,刘拂正伏在老头的腿上,双肩战栗,哀哀哭泣。

赵幼苓不解地看向呼延骓。

男人坐在桌案后,正皱着眉头翻看手里的书。汉人的字,真是一个一个戳着骓殿下的心肝脾肺肾。

泰善轻轻咳嗽两声:“殿下,赵姑娘来了。”

见呼延骓看了过来,赵幼苓不慌不忙行礼,视线只在他面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呼延骓没来由皱起眉头,半晌丢下书,道:“路上捡来的,不会说吐浑话,看着也不像是奴隶,问了只肯说是为了找自己的学生。”

他习惯了三不五时从外头捡人回部族,是好是坏自能分辨。因此见这老头形容狼狈,又不像是歹人,就捡回来先养养,别冰天雪地冻死在外头喂了狼。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蠢……刘拂,结果就成了这样。”

呼延骓三言两语带过,丝毫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要紧的。偏偏赵幼苓听得双眼湿润,等发现那老头就是之前跟着商队,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先生,当下扭过脸,抹了抹眼角。

“先生,先生怎能为了学生吃这些苦。”

刘拂哭得不能自己,赵幼苓回过头,只觉得那位老先生瘦精精的手,同爪子一样,抓得她一颗心生疼。

“你是老夫的学生,虽不成器,可纯孝。你父亲……刘家如今只剩你一人,老夫若是不找到你,死后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父亲。”老先生伸手扶起刘拂,视线对上赵幼苓,“这位姑娘曾问过老夫大胤的消息,可是与家人分离?”

赵幼苓颔首:“我有一义父随驾去了南方。”

老先生一愣。能随驾的十有八九都是宗室或朝臣及宫人。老先生虽脾气古怪又执拗,可也已经从学生口中得知了赵幼苓做过的事,脸上没露出什么叫人为难的神色。

“既已随驾,如今应当安康的活着。姑娘虽和家人相距甚远,可毕竟没有阴阳相隔,该高兴才是。”

赵幼苓应了声是。

呼延骓喊她来,想来是想让她先从老先生口中得知一些大胤的消息。

她这几日虽然忙碌,可去大胤打探消息的人一日没回来,她一日心里都惴惴不安。也许是这份不安叫呼延骓看出来了,所以,就有了喊她过来的事情。

见呼延骓面无表情,想起今日因为他有事外出,还没教他认过新的内容,赵幼苓暗叹一口气,走到桌案前。“殿下今日看过书了吗?”

她小小一个,跪坐在桌案前越发显得娇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