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宦冲喜后 第4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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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声响簌簌散开,阒黑无光的夜里,绽开的星点密密麻麻喷洒四周,流光溢彩,喧阗不歇。

圣上在殿外赐宴,两百宴桌,中间以落地屏风阻隔,浩浩汤汤地一片,场面极盛。

陆芍与陆淑同座,钟鼓司乐声靡靡,殿门由御前公公层层推开,圣上头戴五彩玉点缀的黑色纱帽,组缨垂挂两侧。身着红色皮弁服,蔽膝上织有藻、粉米、黼、黻四章,腰间束玉带,整个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圣上为尽孝道,让主位于太后,自己的御座则在次席。因圣上尚未立后,皇后的凤位空置,往下便是长公主,惹得一众妃嫔心里不虞,面上仍要强装笑意。

众臣依照旧制行礼欢呼,待繁琐礼节行完,复才落座,宴席开始。

陆芍手边有一份表演的名录,从歌舞、京戏、至杂耍、相扑、诸宫调,无论是宫闱典雅的乐色亦或是街边瓦肆的通俗的百戏,不拘雅俗,悉数齐全。

这一通下来,往往要至午夜。

陆芍对歌舞提不起甚么兴致,却是瞧见那些螓首蛾眉宫人长袖善舞、身姿妙曼,每一动作,都能跳到她心坎儿上去,不由得随着众人拍手赞叹。

她撑着自己腰,学着舞姿的向后压了压,才下去一点,腰椎一阵酸痛,她蹙着眉头:“大姐姐,这腰如何生的,翻转下压时,纤纤一握,恍若无骨。”

陆淑掩嘴偷笑,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勾栏跨院的风流公子,见着玉骨冰肌的美人,恨不能将自己的眼贴上去。

歌舞之后,连着唱了近两个时辰的京戏。京戏过后便是陆芍最喜欢的杂耍。

杂技开始前,先以乐队用来增添噱头敲锣打鼓,呐喊助兴,一时吸引不少人的眼球。

首出名唤‘蹬人’,只见十人五组躺在地面,双腿抬起,又有一人爬上,贴着鞋底躺下,底下的人双腿一蹬,那人便跃上半空,每组统共蹬三人,轮番而上,像是杂耍抛接球那般简单。

‘蹬人’一旁,还有飞叉、耍中幡、耍坛子、转跌,每一出都如游龙戏珠一般精彩。

陆芍一双眸子来回打转,只觉得这些杂耍精彩归精彩,却有些混乱没有次序,实在不知该瞧哪项。

正当她凝神盯着‘飞叉’时,却见那柄银叉脱手而出,银光粼闪,直奔圣上面门。

杂耍的钢叉本生圆钝,寻常伤不了人,却有眼尖的发现,圆钝的顶端被打磨地尖锐锋利,破风而来,与此同时,原先杂耍的人骤起,纷纷亮出刀剑,凌空而来,掀起一阵慌乱。

御林军和锦衣卫层层围拢,横刀护卫,甲胄短兵碰撞的声响盖住杂耍的鼓乐声和宫眷惊恐的呼叫声。

陆芍紧攥着陆淑的手,她虽然在余州瞧见过打斗的场面,可无论从阵仗亦或事态来瞧,余州的那几名官府手下都不过是涓埃之力,同今日所见压根无法相提比论。

她的手心沁出冷汗,一张小脸吓的生白,惊恐万分,跟着陆淑往后躲了几步。

短兵相接时,传来不小的动静。偶有刀面嵌肉的血浆声,陆芍听得心慌。

御林军将他们层层围困,生怕在场有人偷溜,陆芍被长戟横在里头,瞧不清打斗的场面。

倏地,有人惊呼了一声‘圣上’,继而有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快传太医!”

挡在陆芍面前的御林军眉头微拢,稍侧身子,往后瞥了一眼。

正是这个空档,陆芍瞧见了汉白玉石阶上流淌着刺目的血渍。

赤红的宫灯不停打转,瑞兽祥禽的灯衣溅上鲜血,愣是将喜庆的节日铺上凄厉哀婉的凶恶。

宫灯下,有人身着正红坐蟒补子曳撒,腰束玉带,手提绣春刀,从汉白玉石阶上款步走下。刀面鲜血直淌,顺着刀尖滴落,为白玉石阶陡添一抹亮色。

陆芍只觉那抹姿质修长的身形有些熟悉,视线顺着绣春刀缓缓上滑。

恰有夜风吹动鬓发,勾在唇边,乌黑的发梢与那张瓷白的脸形成浓烈张扬的对比。他面上缀着几滴滚烫的鲜血,垂目绣着刀面腥气的血渍,大快朵颐。

陆芍捂嘴轻呼了一声,紧攥着陆淑的手,吓红了眼:“大姐姐,厂督怎么会在这儿?”

说话间,靳濯元抬眸时,眼尾上挑,缓缓扫视持着刀剑的杀手,似要将目之所及之内的人都屠戮干净。

陆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靳濯元双指掐着一人的脖颈,右手挥动,如注的鲜血飞涌而出,浸染了正红曳撒和皂靴鞋面。

下一瞬,幻影重叠,他轻身掠过,绣春刀舔满鲜血,在破风时快意地嚣叫着。

浓浓的血味儿铺满而来,不少女眷瞧见这幅场面,刺耳地尖叫着,目色混沌,昏厥过去。陆芍面色煞白,胃里一阵翻滚,觉得头重脚轻,快要站不住身子。

很快,魏辞在御林军的护拥下回了殿内,宴席上残留的局面也由宦官一一清理。只是宴席上的一众臣子女眷却还被御林军围困着,不能轻易放走。

清冽的声音从自重围之外传来:“将臣子分开看押,女眷则拘于后宫,没寻出凶手前,谁也放不得。”

席面一阵唏嘘喧哗,有不怕死的臣子直言道:“查凶手也不是这么个查法,将我们悉数困着,明日早朝怎么办?朝中政事又当如何?”

靳濯元步步逼近,眼神骇厉,语调却是平缓:“攸关圣上龙体,还望各位大人体谅才好。倘或各位大人不愿配合,咱家的刀也不介意多杀一人。”

众人噤声,只有夜风哀啭幽鸣。

他又行至太后和妃嫔跟前,福了福身子:“望各位娘娘呆在自己宫内,没有甚么事,便不要出来了。”

太后好歹经历过风浪,不至被这场面吓住。余下的妃嫔个个年轻貌美,从未见过杀戮,当下皆是惊恐万状,都不约而同地点头,不敢不听靳濯元的话。

“长公主殿下也是。”

靳濯元掀眼瞧她,只见她殊丽的脸上血气尽褪,长公主甚么没见过,就连去岁宫变,她的两位哥哥萧明萧志死在她眼前,都不见得有半分惊恐,今日却像是丢了神,双目忧思地盯着魏辞远去方向。

正当御林军要将这些人押解下去,却见福来快步跑来,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

舒展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眼风扫来,将视线落在女眷这处。

靳濯元调转步子,拨开御林军,压下横着的长戟,他紧紧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陆芍双手交替捂着嘴,狐绒圈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眸子里满是惊慌,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倚着陆淑。

被血洇湿的鞋面撞入眼帘,陆芍艰难地抬头,便瞧见靳濯元浑身戾气地盯着她瞧。

随后他扯下陆芍的纤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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