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2 / 2)
倪毓棻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卢司令,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何故如此拘于一念?其他的话留得出城之后再详细讨论,眼下赶紧收拾收拾,我已经在北边集合了混成旅的部队,随时都能杀出城去。”
卢永祥听的这话很是纳闷,第二十一混成旅不是兵分好几路,主力部队回攻湖州,另外一个团去了绍兴参与防守,剩下的部队则在西城区与警卫队联手进行巷战,怎么突然就集合起来了?他很快想明白这个问题,倪毓棻早已看出杭州大势已去,不愿意留在杭州陪葬!
“我果然没看错,我果然没看错……”卢永祥怒气十足的喃喃自语,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拳头狠狠的在面前的桌案上砸了一下,“浙江完了不算什么,咱们北洋完了才是大事。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咱们北洋内部一个个只顾自己、不顾大局……不远了,已经不远了……”
“卢司令,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远了?”倪毓棻脸色瞬间变化,冷冷的质问道。他已经一把岁数了,当然不会猜不透卢永祥的意思,只是心中很不痛快,仿佛卢永祥的这番话就是在针对自己似的。
“咱们北洋灭亡不远了!”卢永祥毫不客气的说道。
“真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哼!卢司令,事不宜迟,你到底随不随我突围?”倪毓棻气愤的说道,他现在不想跟卢永祥讨论这个问题,敌人马上就要打到这里,当务之急还是保命要紧,自己可没必要为浙江再赔上剩下的人马。
卢永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之前虽然说了一些意气用事的话,可终归还是要为下一步找出路,总不能明知杭州将破还要独守空城。他抬眼看着参谋处的所有军官,其他人皆是一副期盼之态,等着自己做出决定。
“走吧,我倒是要去北京,亲自面见段总理,亲自面见大总统。”最终,他万般无奈拍案而言,脸色又是忧愁又是不甘心。
卢永祥来不及通知城中剩下的部队,直接带领督军府的官员和少量警卫,跟着第二十一混成旅一起从北面出城,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敌人。城中北洋军第九师、第十师以及警卫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依然坚守在防线上,与闽军拼死作战。也正因为有这些残部的殿后,为卢永祥等人的突围提供了充足的掩护。
下午两点钟过后,城中各路北洋军陆续被击溃,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然而韩复榘带领的督军警卫队却一直鏖战到最后,即便他已经知道卢永祥撤离杭州,可仍然不肯轻易放弃。他带领手下从西城一直退守到城中,又从城中向东北方向的余杭县撤退。
之前孙本茂在西城打得恼火,如今总算突破防线,下定决心一定要全歼这股顽敌。于是闽军第三师攻进城内后一路紧追不舍,甚至在经过督军府时都没有停下来,只留下后勤部队在城中与第一师会师。
韩复榘每撤退一段都会损失不少兵力,有的是阵亡,有的是负伤,也有的是畏缩逃跑。刚刚退出杭州城区还没有抵达余杭县,他回头集合麾下的兵力,清点之后才知道连五百人都不到。这些士兵从正午坚持作战到现在,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早已是人困马乏、弹尽粮绝。韩复榘无可奈何,交代士兵们准备投降,但是自己却决定骑马逃往上海。
可是事情并不如意,正在韩复榘遣散队伍时,闽军第三师已经从两翼包抄上来,直接将韩复榘本人连同残余部队一起俘虏。韩复榘长叹一声,只好跟着士兵们一起束手就擒。
闽军第一师和第三师师部在傍晚时于杭州城内会师,许崇智占领督军府做为临时司令部,开始布置城中的善后安抚事宜。除此之外,北洋第九师、第十师将近一万人的俘虏也需要安置,许崇智不打算遣散这些俘虏士兵,计划在浙江全省平地之后,直接整编这些俘虏扩充第六师团的规模。
浙江第六师师长胡雪飞占领嘉湖镇守使,在晚上七点钟时押着吕公望以及其他少数纨绔不化的浙军军政人员来到督军府,交给许崇智发落。
在正午胡雪飞的部队起义之后,吕公望已经知道情况超出自己的掌控,同时镇守使署衙内许多浙军将领偏向胡雪飞,吕公望甚至连一条命令都发不出去。
之后胡雪飞的军队占领嘉湖镇守使施压,那些支持胡雪飞的浙军将领纷纷响应。本来胡雪飞没有打算拘押吕公望,反正生米煮成熟米饭,吕公望这个时候再顽固也没有用。哪里知道吕公望在见到胡雪飞时,冲其一阵破口大骂,甚至还命令卫队解除胡雪飞的武装。
胡雪飞震怒之下,索性就喧宾夺主,派部下把吕公望扣押了下来,又把那些吕公望的亲信、顽固不化者一一绑了起来。
许崇智不方便处置吕公望,在接收吕公望等人之后,令人松了绑然后软禁在督军府一处厢房之内。他让胡雪飞在督军府内留下,大家一起共商浙江全省的安顿之计,另外专门派人去萧山县请来黄兴,主持浙江的军政工作。
卷六:大国战 第702章,大势已定
罗源县龙山寺,福建第二师的司令部昨天下午已经撤退到这里,距离龙山寺向西北三里处,正是第二师仓促整顿的第三道防线,如今早已打得热火朝天。
“第六团撤回来了。”参谋长一脸污渍的跑进司令部,对着正在地图前测绘防线的第二师师长臧文志和东南战区总参谋长陈炯明说道。他刚刚从前线赶回来,整个防线被敌人的炮兵打得烂七八糟,到处都是硝烟和战火,自己的头发都险些烧了半截。
“伤亡怎么样了?”臧文志抬起头来,急切的问道。第六团是第二师序列的第一个团,自从先锋团在苍南县遭到伏击损失惨重,接下来的防守战一直是第六团在打头阵,一路从福鼎撤到宁德,又从宁德撤到罗源县。
“伤员都没了,陈团长在宁德城内没撤出来,文副团长说最后看到陈团长在司令部里,然后司令部……被炮弹正中房梁。”参谋长悲恸的说道。
“老陈……老陈牺牲了?”臧文志身形震动,脸色立刻悲痛起来,陈团长可是他多年的老部下,从自己还是小小营长那会儿就跟着在左右,没想到说没就没了。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凶多吉少。”参谋长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刚才你说伤员都没了,这是什么意思?”臧文志表情凝重的又问道。
“伤员没来得及撤退,都留在城里了。第六团回来的兄弟还不到一个营……辎重物资全丢广,九个排长阵亡,三个连长牺牲,两个连长失踪。几乎不成形了。”参谋长郁闷的说道。
臧文志捏紧了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一旁的陈炯明。
陈炯明面色凝重,然而却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他说道:“第六团做出了重大牺牲,这份功劳不可忘记。我相信他们的牺牲绝不是无谓的,罗源县一定要守住!”
臧文志消极的说道:“总参大人,我们还能拿什么坚持?六团彻底失去战斗力,眼下只剩下最后两团的兵力,可我们的敌人是两个北洋师呀!”
陈炯明盯着臧文志,严肃的说道:“在这个时候就是要体现领导层的决心,臧师长,之前你一直是坚定不移、临危不乱,怎么偏偏听到六团的消息就乱了阵脚?”
臧文志转过身去,十分无奈的举起拳头砸了一下桌案,显出一股有苦难言的悲凉之态。
这时,参谋长走到陈炯明面前,艰难的说道:“总参大人,六团是我们第二师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师座大人以前出身的部队。六团都拼光了,剩下两个团的战斗力合起来还不如六团,这才是师座大人担心的地方。”
陈炯明微微颔首,他知道臧文志现在心境已经乱了,这也怪不得臧文志,第二师与曹锟、吴佩孚的北洋军交战伊始就一直在吃败仗,从苍南县一路溃退到罗源县,如果再退那可就是福州了。撤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兵可战,福建主力部队都开进浙江去了,甚至连福州本地海卫队也调走,彻彻底底只剩下第二师孤军奋战。
如今闽军将领心中早已人心惶惶,照这样打下去只怕很快连福州都守不住,而福州一旦有失,对整个东南战区都是沉重的打击。
“如果罗源守不住,我们还可以继续后退。”在司令部情绪低落之时,战区司令部首席幕僚陈炯光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继续后退,退到福州?就算退到福州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守了。”臧文志没好气的说道。
“臧师座不必气恼,表面上看来是我们在节节败退,可事实上局势对曹锟、吴佩孚反而越来越不利。温州早已被我方海军压制,从温州到宁德这一路也都是沿海地段,福州舰队来来往往经常骚扰北洋军的后勤,对于曹锟和吴佩孚而言,他们现在只是在拼一鼓作气,所以打得很急很凶,可一旦这股气息消弱下去了,不仅士气会回落,他们也会发现一个极为重要的难题。”陈炯光不疾不徐的叙说道。
臧文志与参谋长面面相觑,随后向陈炯光追问道:“什么难题?”
陈炯光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说道:“后勤问题。曹锟、吴佩孚连老巢温州都没了,而且一路还拖拖拉拉这么长的战线,再加上我方海军的拦截袭击,北洋军可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要我们能继续拖住敌人,用不了多久北洋军就会寸步难行。”
参谋长说道:“可是,他们每占一处就会掠夺当地的物资进行补给,还有从我军这边抢到的粮草、弹药……”
陈炯光打断对方的话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北洋军越是掠夺民间物资,他们的根基就会越不稳定,这种不稳定的作战方式是不可能持久。至于掠夺我军的物资,这些都是小数字,也绝不可能成为北洋军的主要依赖。”
陈炯明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这点我很认同,北洋军仅仅只是趁一时之勇罢了。”
陈炯光继续说道:“罗源守不住,我们退守福州,利用福州舰队的掩护和支持,足以打上一场旷日持久的防守战,很有可能就会在这里彻底拖垮北洋军。至于第二师的兵力问题,漳州预备役司令部正在动员民兵和新兵,最多三、两天的时间就能增援福州。”
臧文志若有所思了片刻,鼓起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希望如你所说。”
陈炯明说道:“现在我们就在放长线,等着钓一条大鱼。”
就在这时,司令部通讯室传来呼声:“杭州电报!”
臧文志亲自走到通讯室,从通讯员手里接过电报打开来看了一眼,随后欣喜的喊道:“杭州已经拿下了,北洋第九师、第十师全军覆没,卢永祥与安徽第二十一混成旅突围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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